“老兄,你所在的战团可是这个世界上的顶级战团之一,”马格努斯忍不住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战士都挤破了脑袋想要成为他们战团的一员,那可是属于战士的无上荣耀啊!就连我这样弱小的人,”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都曾经幻想过通过后天不懈的锻炼加入这样的军团,虽然我后来才明白那他吗根本不可能。”
战士笑了笑:“大多数人都这么想。”
“但老兄你是特别的,”马格努斯道,“也许一点酒精帮你回忆过去,介意去酒馆来一杯吗?”
“是吗,”维库战士摆摆手,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已经不再是战团的勇士,也不想再成为那群嗜酒如命的野蛮人和疯子,我现在拥有的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理智,平静。”
半个小时后,酒馆里。
维库战士一口干掉了放在桌上的一桶酒,喝完之后他畅快地锤着酒桌大笑道:“好久没有这么爽快过了!嗝!”
放下酒桶后他才发现自己身边有一人正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维库战士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啊哈哈,今天天气不错。”
“说吧,老兄,”马格努斯撇撇嘴,“你离开战团的原因至少排除了一个,绝对不是因为讨厌酒精。”
维库战士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按照维库人的传统,我喝了你的酒,享受你给我的美食。现在酒桌上,我们就是兄弟,和兄弟说些过去的丑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原来在的连队是战争猎犬中的咆哮犬魔,我曾经是小队的獠牙,是穿刺先锋。作为在最前线作战的队伍,我享受最丰满的美人,饮最烈最香的酒,拥有最精良的装备,和最强的敌人搏杀。我没有辜负奥丁对我的期许,死在我战斧之下的灵魂可以从雄狮之峰排到约顿海姆,敌人听到我的名字就会胆寒,我一直以祂手中最锋利的刀刃而感到自豪。嗝,嘿嘿,不过那都过去了。”
“你知道我们维库人的传统吗?维库人生来就是战士,我们在娘胎里就开始了战斗,和自己的兄弟战斗,扯断对方的脐带让自己独享母体的营养。我们在幼年的时候就得和恶劣的环境搏斗,和野兽搏斗,再和同龄人搏斗,只有强者才配享受一顿丰盛的盛宴,弱者只能饿肚子等死。长大了以后,我们以各种名义开着战船四下劫掠、烧杀抢掠,为了部落,为了未来,为了美人和金子,为了我们的神。”
“三十年前,每个人的信仰都是自由的,由他们自己选择信仰什么。三十年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诸神之间产生了裂隙,开始为了信仰相互征伐。我们的战团领袖和大部分人都信仰的是死神海拉,但我本人信奉的是全能之父、众神之父、智慧与战争之神奥丁,于是内战爆发,我被流放了。”
“我试图反抗,但却被更多的人击倒,他们让我喝下毒酒。酒里的是迷药,我睡了整整七天七夜,然后被人用锁链绑了起来,放到一艘小船上。当我醒来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洋,吗的,我祈求奥丁的帮助,祂回应了我,并给我指了一条通往新大陆的捷径,但我却没有想到自己原来可以那么脆弱。”
“我被风浪击倒,我被饥饿击倒,我被海洋上永远不变的景色击倒,我被自己击倒,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与自负,以及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我是渺小的,也是脆弱的,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壮,失去了战团的我,什么也不是。我不想再回到那片土地上去了,但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说着又顿顿顿地灌下了服务生搬过来的一桶酒,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点什么东西,但我知道的是自己被击倒了,而且从此一蹶不振。”
马格努斯听完眼珠一转,他哈哈一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听完了,我知道你为何而困扰。你的战团抛弃了你,你的骄傲被轻而易举击碎,你的自负被沉入了那片汪洋之中,但这些始终无法击溃一个维库战士的内心。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击不倒你的东西只能让你变得更加强壮,而只有你才能击倒自己。忘记那些软弱的东西吧,战士,你依然还受到奥丁的眷顾,而且你现在自由了,你现在是不再需要为了莫须有的荣耀与别人的未来而战,你现在为自己而战!”
维库战士放下酒杯沉默了许久,然后对马格努斯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陌生的兄弟,你的话让我心里好受了一些。对了,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这真是一个战士不该犯的错误。”
“伙计,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马格努斯站起身往外走去,只给对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你不需要记住我的名字,只需痛饮眼下的美酒,忘掉所有的一切,然后重新振作。我已经帮你付了账,现在让自己像个凡人沉醉于这甘醇之中吧。”
麻麻镇的下水道四通八达,就像是大城市的地下系统一样复杂,它的设计初衷是为了输水与运水,并人工控制水的流向,以免造成其他地区的水势过高导致淹没地势过低的麻麻镇。镇子的创建者和他的随从们建立了下水道,并把它称作独眼巨人之喉,但是现在的人们更愿意称呼它为野兽之巢,某些喜爱阴暗潮湿之地的猛兽将这里当做了巢穴,导致麻麻镇每次在进入下水道疏散汹涌的水流的时候都得加派人手。怒焰帮为了加速控制整个小镇的流程,便向下水道内派遣了两只小队协助镇长管理水道。
但现在的下水道里满是肮脏的血渍,有红色的,也有蓝色的,还有绿色的,满地破碎的肢体与某种野兽的皮毛。远处的通道内不时传来一声声悲惨的兽吼与剑刃破开肚肠的噗噗声,那是此地的主人在遭到血洗,一个穿着城镇卫士甲的士兵被利器钉在了墙上,他身上蓝色的血渍早已干涸,空洞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前方的黑暗,他死不瞑目。
前方往深处走去,一具具身高力壮的士兵尸体奇形怪状地倒在地上,有些只剩下几块鳞甲与碎肉还能作为他活过的证据,更多的则不知道随着汹涌的水流奔向何处去了。
在下水道的更深处,那伙昨日大闹市场的神秘人出现在眼前,他们没有用昨天在帮派战斗中大显身手的枪械,而是采用了冷兵器近战肉搏。他们的对手是一群肩高两米的蓝皮怪兽,这些怪兽长相类似鬣狗,但比鬣狗要凶恶得多,它们长着数对复眼,口吐着能够将地板腐蚀的酸液,四肢前段的利爪可以将凿开结实的混凝土墙壁,在脚趾的连接处还生有蹼,这说明它们可以在水里游泳。但这些都不能阻止它们被眼前的神秘人们杀尽。
当最后一只试图逃跑的怪物被干净利索得剁成肉酱后,众人就地而坐,生起了火开始就地烘烤那些刚刚被他们的怪物。因为潮湿的地下环境,空气中弥漫着大量的水分子,火焰难以点燃,所以神秘人采用了一种叫做不灭眀焰的超自然火焰,它来自一种叫做法术的超自然力量,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媒介就可以永远不停地燃烧下去。
火焰嗤嗤嗤地烧着,照亮了众人阴晴不定的面容。这是一群由不同种族组成的队伍,他们的体格超出常人,武技高明,大部分人未收鞘的兵刃上还有来不及擦拭的血迹。这群人都是为了同一个命令来到了麻麻镇。
解下披风,暗金色的铠甲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微的光亮,大部分人的铠甲在宽大的肩甲上有两头怒啸的雄狮,有的人则是出现在了胸前。不同的铠甲款式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其中有一人的铠甲最是精美最为厚实。他的肩甲落下了长长的祷告词与铭文,胸前则是一头健硕的金色怒狮,正拍击着自己尖锐锋利的爪子直欲向前扑咬。他的佩剑剑鞘上有两头交织在一起的巨蛇,它们互相缠绕着对方,争夺着系于剑柄处的红色宝石。这是一位雄狮之神的牧师,而他本人就和穿着的装扮一样,庄重、肃穆。
他愤怒时候的声音也像狮子一样,双眼中仿佛能够迸出火来:“为什么,封印被人开启了?”
众人间走出一个高大的战士,单膝跪在牧师的面前,“对不起,法勒斯牧师,卡多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起来吧,卡多兄弟,”牧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怒火以一种平稳的情绪缓缓道,“罪虽然在你,但我自己亦是难辞其咎。我们都错估了对手,以至于自己队伍的损失惨重。骄傲自负果然是狮子的大忌,趁着还有补救的机会,你们要牢记这一点,前车之鉴,切勿再犯。”
众人皆合声应是,牧师又道:“我们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封印被打开了,尽管那只是一个渺小的部分,但是对于守护者的我们来说,那就是一个难以忍受的错误,一个人生的污点。我们无法确认的是,到底是昨天那个小人物开启了封印,还是怒焰帮的莫格森开启了封印,所以我们干脆把两者都一起处理了。”
仍然跪在牧师面前的卡多沉声道:“属下愿意用性命来保证任务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