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这些鱼类被召集了过来，一开始那些游过马格努斯身边的小鱼们四处游动之下，将海底的鱼虾虫蟹全部交流了一遍，那些小生物们又会把自己的信息传递给其他生物，就像植物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远处正在汇聚而来的金枪鱼群同样与马格努斯达成了协议，由他来提供鱼群一天的食物，由于他说明了上面那艘巨大的船属于自己，而他们现在不过是在进行内斗的情况后，它们终于放下戒备，主动帮助马格努斯潜入深水去寻找废墟。

还有更远处在珊瑚岩与奇异怪状的盘岩间游荡着体型庞大的掠食者，灰鲨在这些岩层间游动着，试图从那些缝隙中找到什么幸存的遗骸与书籍。一些在深海活动的鱼类则潜入了更加深邃与漆黑的海底废墟去寻找那些欢乐岛上曾经存在过的文献与重要资料，他的主要目标便是那些遗失的财富与图使馆中失落的知识。

他发动鱼群的效率是惊人的，因为马格努斯许诺给了这些生物无法抵抗的诱惑，所有生命都将获得丰盛的食物来填饱自己饥饿的肠胃。在水面上的战斗还未结束之前，他的身边已经堆积了大量的财宝与那些埋藏在沙砾之中准备随着时间一同消散的书卷。

他一边收集那些珍贵的知识，一边观察着周围越来越密集的鱼群，在水面上的人若是眼神不错，并且此时正好向下俯瞰的话，就能发现海底深处一团由密密麻麻数不清楚的鱼构成的黑色球体。

这算不上什么空前的盛况，但处理不好一定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毫无疑问，马格努斯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付给这些生物它们应得的报酬，金属与人类世界的钱财对于野兽们来说毫无价值可言，但这头狡猾的怪物早已想到了对策。

随着越来越多的数量以及更多掠食者的加入，那些弱小的鱼群逐渐显露出了不安，而那些体积庞大的掠食者们虽然在马格努斯的目光下按耐着兽性的冲动，刻意忍耐着那些游过嘴边的诱人食物，但还是会忍不住去做出一些故意顶顶，碰碰，类似恐吓的动作，这样的举动更是加剧了弱小鱼群的焦虑与恐慌。

马格努斯暗中与它们的一部分群体进行沟通，由最顶端几条二十多英尺长的刺甲鲨开始呈阶梯状向下交流。沟通内容如下，只要他张口说话，它们就可以吞食身边那些比它们次一等的行走食物，而那些鱼群绝对不会反抗，它们闻言无不应允。现在，就到了那个时候。

他发出了一阵特殊的次声波，示意所有鱼群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被如此之多的目光注视着，马格努斯却并没有多少畏惧，而是头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名亢奋，是因为只是些野兽的缘故呢，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呢？

“各位，”马格努斯的德鲁伊语在水下通过震荡的方式传播，他确保自己的声音传递地得足够远，以便于每一条游动的生命都听到了他的下一句话，“现在，你们的盛宴，开始了。”

处于此地食物链顶层的刺甲鲨在也忍耐不住，直接扑咬向自己身边的角鳞鲨群，早就饥肠辘辘的它们疯狂地撕扯下了鲜美的筋肉，囫囵吞枣地吞咽后继续发动贪婪迅猛的攻势，而次一级的角鳞鲨又开始攻击身边的摩尔斯，摩尔斯又开始攻击剑射鱼。

深红的血液染红了海水，甜美的血腥味刺激着这些恐怖猎手们的神经，它们逐渐忘记马格努斯的体型，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弱小的鱼群则惊叫着一边逃离，一边猎食着更加弱小的生物们，一场海底的混战由此展开，而这也正是马格努斯想要的。

一开始在他体内进出工作的寄生鳗们则侥幸逃过一劫，它们附着在寄主的体表逃出了这个漩涡，而马格努斯则亲手去猎杀了一些生物作为报酬答谢它们。

看着它们惊慌地窜进了盘岩中躲藏起来不见踪迹，马格努斯脸上的兴奋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只有眼中仍然在跳跃着属于猎手的冷酷与残忍。

他早早就地脱离了那个由血肉构成的厮杀漩涡，这里的生物原本因为战场的缘故而疯狂逃离，但现在都在浓烈无比的血腥味下偷偷返回。现在那里游来了更强壮更危险的生物，一头单独的沧龙，可这头恐怖的杀手同样在漩涡中显得脆弱不堪，更大的体型此时反而成了更大的目标，不一会儿就被啃食得只剩下了残破的骨架。

难道马格努斯没有答谢那些帮助他获取遗落知识与财富的生物们吗，难道老马突然决定要做白眼狼了吗？

相反，他将猎物都带到了它们的身边，就算是最底层的那些沙丁鱼群与其他弱小的虾蟹们，他也做出了报答。他选择的这块地方正好位于一座海底火山能够触及到的最边缘，这里富含的矿物催生出了大量相貌奇异的藻类，那些过剩的繁衍机能带来的环境负担正好可供它们随意享用。而它们同样是马格努斯餐桌上的佳肴，用来招待那些更加危险的猎手，就是如此。

然而，马格努斯之所以故意造成这团杀戮漩涡的更大目的在于，他体内剧变需要的能量已经超出了自身的想象，超凡生命体给他的传承知识告诉了他：必须通过不断的进食，不断地消化，才能完成变化。

如果此时在瑟拉尼尔，那么有专门为此调配而成的营养液供给德鲁伊能量顺利地完成后续的变化，那些需要重构的血肉与筋骨都需要难以想象的能量。

营养液的原料来自特拉瑞姆世界各地，多达数十种奇珍异草配置而成，其中数种甚至不存在于凡间，必须得去天界或者奔放之野甚至更险恶的外层位面寻觅。这份能量既然他享受不到，那么只能靠自己去填补那些空缺。

.......

加蓝命人洒下的渔网在一堆鲸类的头骨中打捞起了这个疯狂的生物，作为目前魔法船的主人来看，他似乎毫发无损，可如果常人更加注重细节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装备从头到尾完全换了一副。

作为法师，他首先要求干净，即便是站在这艘已经被火焰与血浆污秽的甲板上，他还是要保证自己的仪表端正。可加红却给自己脸上涂了几条血淋淋的长线，那是还在部落时就已经养成的习惯，每当这位兄弟的怒火夺取了一个生命的呼吸后，便会在自己的脸上沾着敌人的血画出一条鲜艳的红色线条，代表自己斩落的命线。

“看起来我们赢了？”渔网中的马格努斯看起来有些疲倦，他的腰上挂满了脏兮兮的次元袋。熟悉的凹陷出现在了这个托维尔人的面颊上，浓郁的黑色眼圈代表他过度的疲劳。

不仅如此，之前他原本壮硕无比的体格竟然在两个小时之内就变瘦了几轮，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带走他体内的生命力。可他的眼神依然明亮的可怕，仿若癫狂，更甚往昔，有什么东西在这个生命中觉醒了。

“是的，”加红用自己面部的肌肉挤出了一条丑陋的狞笑，“我们赢了，我们击溃了这帮狮崽子，事实上，这些鸟毛没有船什么都不是！”

“不，我们两败俱伤，雄狮之神的战士们给了我们一艘行事在大海上的残躯，然后弃船逃跑了，”加蓝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回事？”

“这些野兽的能量不够，不，是我进食的速度还不够快，我需要更加效率的东西。我需要你的活性能量药剂，加蓝，”说话的时候马格努斯在连续咳嗽中吐出了好几枚带血的牙齿，但他干瘦却仍然有力的大手轻易地划破了用以捕杀鲸类的网绳，然后走到了食人魔的面前，他颤抖的手暴露了猎手对于杀戮的艰难克制，“你们之后准备去哪里？”

加蓝没在意对方的举动，而是伸手指了指身后那艘大船道：“海盗们需要足够份量的战利品，那艘大船就是个不错的战利品，圣武士的头盖骨会被他们用来到酒杯，过大的还能当夜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自己的朋友此时更瘦了一些。

“跟我来吧，”食人魔法师大步流星迈向了船舱，“魔药都在柜子里。”

“你身边这些人呢？”马格努斯笑了，他清醒了一些，森冷的兽目扫过那些面容狰狞的海盗们，然后问道，“他们会加入我们的旅行吗？”

“不，他们不会。这里的事情忙完，”加红在脸上用精金匕首完成了最后一笔血红的命线，“他们马上就会回到新的海盗船长那里，这是海上的潜规则，狼群不会跟着主动放弃爪子的头狼走，宝贝儿。”

“之前加蓝问我的问题，”在食人魔法师的实验室里，马格努斯干瘪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微笑，只是他的嘴角是向上勾了一点，“我现在有了答案。”

“说吧。”无形的法师之手操控中那些充斥着高密度活性能量的魔药一瓶瓶飞入马格努斯手中，然后被眼前的人类一饮而尽。

这个红肤红发的人形生物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无尽的狩猎欲望与对鲜血的渴求几乎令他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自己脆弱的神经，他已经变成了个怪物，人类的表皮之下隐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魔。

加蓝并没有选择惩戒这个冒犯者，而是仔细、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同伴。

这是个深知自己水平如何的狂野斗士，食人魔法师此时才有些满意地点点头：“下一站瑟拉尼尔？”

“到时候记得给特权阶级让让路，先生，”马格努斯眼皮开始耷拉在了一起，并垂直向下，似乎不再属于自己的身体，而是更加临近地面的怀抱，连这个玩笑都要消耗了他大量的力气，维持身体的平衡更是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我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我不知道自己会过多久才会醒来，蓝胖，我的房间在哪儿？”

“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