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沐婉李代桃僵,顶着假特使的身份把青城几乎走遍时,军营里的上官昱也没有闲着。
杂务处有了众人捐献出来的银两,又请了一些工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将所有的棉衣都缝制完毕。
两天之后按时照上官昱的命令,给所有的将士们都发了新棉衣,而且厚度也足够御寒,在这深秋的边关,穿上之后很是保暖,一时间将士们皆是欢喜。
不管是不是因为和容涟闹别扭才生气,但是正是因为上官昱,大家才穿上了新衣,所以众人心中都很感谢他。
上官昱派去在郭峰家附近查看的亲信来汇报说,他府上终于有了些动静。
亲信看着上官昱,很是敬畏:“回禀主上,这两日我按照主上的吩咐,一直盯着都户府的动静,今天早上发现有一只海东青一直在天上盘旋个不停,最后落到了他府中,一个时辰之后,又朝着南面飞走了,实在有些不寻常。”
倒不是他不拦下一看究竟,实在是因为那海东青有“万鹰之神”的称号,十分凶狠,除了自己熟悉的人,基本上不让外人碰,堪比猛禽。
上官昱喃喃自语,“海东青?这海东青可以说十万只鹰里才出来一只,十分珍贵,整个京城里也没有几只,郭峰家中怎么会有一只?必然是别人派来与他送信的。”
如此说来,这海东青的主人必定便是郭峰身后之人了,只是到底是谁,会派他去刺杀苏沐婉。
等等,想到刚才亲信的话上官昱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又问道:“你刚才说这只海东青最后朝着哪边飞走了?”
“回主上,是南面,那只海东青直接朝着正南面飞走了。”
听罢,上官昱的目光转向了军帐中的地图纸上,玉门关的一直往南,大胄的最中央,不就正是京城吗?
看来这郭峰从京城中调来,绝非偶然,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将他放到这里,自己上次的猜测看来是正确的。
只是排除了宫中的二位,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想要杀掉苏沐婉。
上官昱一时间思绪万千,都护府的郭峰,暗牢的刘廷尉,杂物处的李富。海东青,京城,军饷……,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在他脑海之后盘旋,明明感觉有什么相通之处,但是缺少了证据,总也连接不起来。
不行,还是要去都护府走一圈,上官昱暗下决定。
都护府。
郭峰站在院中,抬头目送着海东青离去的身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自从前几日他派去刺杀苏沐婉的人就像石投大海一般,再也没有消息,他便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是失败了。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的这个计划明明是天衣无缝的,他提前便打听好了苏沐婉临走前,上官昱派去护送的人数,连回京路线也都知晓,这才派了足够的人前去刺杀,居然还会失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把失败的消息往京中传送之后,得到的命令确是要他再次派人,务必将苏沐婉及时拿下。
但是这谈何容易?
他又派人在一路的驿站埋伏,却根本没有见到过苏沐婉的身影,想来上次的刺杀必然让她心生警惕,做了防备。
郭峰想到海东青传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京城中又在催促他早点将今年的银钱送上去了。
三年,他来这边关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里,除了书信,再也没有见过妻儿父母一眼。
三年前他从京城离别之际,家中的幼子还正在牙牙学语,拉着他的长衫一角紧紧不放,娇妻虽然未说什么,却也是在一旁红了眼眶,依依不舍,老父老母更是不顾年迈体衰,一直把他送出了五柳亭,眼里都写满了眷念。
只是那时候的他,一心为那人效力,不顾家人挽留,来到这春风都不曾度过的玉门关,一呆就是几年。
偌大的都护府里,除了他就只剩下些下人,显得空荡荡的。
他抱疾在家后,因为对外称自己这病传人,所以现在更是门可罗雀,冷清的叫人害怕。
郭峰长叹了一口气,既然当初已经做下了决定,那再后悔也是来不及的。
郭峰踱步回到书房中,他还要把账面做好,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几十万军饷里克扣出一大半,给京中那人送去。
他现在做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定是会遭万民唾弃的,曾几何时,他心中对这样的事情也是厌恶的,只是,现在他的心却已经麻木。
刚做好几笔账,都护府上的管家就来通报,说有人来访。
“就说我现在染疾,不易见人,叫他以后再来吧。”郭峰头也不抬的就出声拒绝。
“老爷,我看那人像是军中的主将,昱王爷。”管家老老实实的说道。
上官昱,他一个将军不去计划如何打仗,找自己这个都护做什么?
郭峰心中甚是不解。
但是上官昱毕竟还是王爷,郭峰怎么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想了想,他便让人先将上官昱带到正厅。
他则转身去了卧室往脸上蒙上了一块布,这才慢悠悠的向正厅走去。
“不知将军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将军见谅。”
郭峰一见到上官昱就急忙赔罪,他这几天因为秋寒刚好有些伤寒,此时半真半假的咳嗽着,倒也让人看不出他是在装病。
上官昱面上一派和善,“怎么能怪都护,都是我一时起意,才想来都护府上坐坐,都护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只是卑职的病有些过人,所以故而把口鼻都蒙上,也避免将恶疾传给将军。”
“不知道都护染上的是什么病,我从京中带来了不少药,而且我还有位手下也算是位杏林高手,十分擅长各种恶疾,不如让他帮都护一看?”
上官昱一副十分关心郭峰的样子,还让身后的蓝羽上前了一步。
其实蓝羽对医术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哪里说得上时杏林高手,只不过是诈诈郭峰,探探虚实而已。
果然郭峰见状,急忙连连摆手,“不用劳烦将军了,卑职这个病是旧疾,每年一入秋就会开始犯,这几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哦,是吗?如此一来就甚好了。”上官昱微微一笑。
两人分别入座之后,郭峰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知道将军到寒舍来,所为何事?”
总不能是来给自己看病来的吧,郭峰总觉得上官昱另有目的。
“只是来找都护闲聊几句罢了,听说都护也是京城人氏?怎么会被放到边关这样的地方?”
上官昱喝了一口下人奉上的茶,缓缓开口问道。
郭峰心中升起戒备,这上官昱为什么对自己的事情这么关心。
“卑职确实是京城人氏,来到这玉门关是被上级指派,更何况到何处不都是为官吗,又哪里分什么好坏之地。”
“哈哈哈,都护果然是个心思通达之人,确实,普天之下啊,莫非王土,在哪都是当官,都是一样的啊。”
上官昱爽朗一笑,语气里还透出对郭峰的欣赏之意。
随即,他又开口问道:“只是为何不见都护的家人,难道只有都户一人来到这里了吗,那实在是有些冷清啊。”
郭峰面上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男子出来建功立业,带着妻儿老少岂不累赘,所以卑职的家人都留在了京中,再说我每日都是为朝廷做事,又怎么会觉得冷清。”
上官昱见他说话滴水不漏,越发确定其中有鬼,若是常人,在这边关呆上几年,定是对家人思念深切,怎么说出累赘这样的话。
他这样想着,就又开了口。
“都护这番话,实在是叫我有些自愧不如啊,我那王妃走了几日,心中就觉得少了些什么,收到她的家信,知道她路上险些遇到刺杀,更是焦急的不得了。”
上官昱说完便仔细打量郭峰的神色,他刚才故意说出苏沐婉被刺杀的事情,就是以此为饵,试探一下郭峰。
果然郭峰听了上官昱的话,面色有些不自然,“那王妃没有事吧?”
他的心都提了起来,害怕那些刺杀的人会反口说出一些不该说出的话。
“没有事情,她遇到了一伙人及时帮忙,这才脱险,只是那伙贼人死都不肯开口,说出幕后主使,叫人不甚放心。”
“王妃这是吉人自有天相,只是不知王妃走的是不是官道?如果是官道,想必会安全一些。”
郭峰现在已经确定苏沐婉走的不是官道,所以说这话,是想从上官昱口中,套出她现在走的到底是哪一条路。
上官昱怎会不知道他的打算,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
“自然是官道,我还特意叮嘱那些护送她的人,一定要走官道,这样会更快回到京城之中。”
什么?苏沐婉走的竟然还是官道,那为什么自己派去驿站埋伏的人一直没有等到她!
难道她路上从不在驿站驻留,或者是她乔装打扮了?
郭峰心中一下生出许多个想法,打定主意让人在官道上多多搜寻一番,一定不能漏掉苏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