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英抿了抿唇，重新打开灯，给陆镜倒了一杯水，端到他面前。

“节哀。”

“……”

陆镜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水杯，没有接，眼眸里的平静，近乎冷血，“你在同情我？”

张灵英：“……”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陆镜别开眼，重新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

张灵英家的沙发是标准的L型沙发，他就坐在靠近沙发拐角的地板上，因为前面有茶几挡着，长腿甚至无法伸直，只能蜷缩着，这样的姿势，看着都觉得难受，陆镜维持了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张灵英扫了一眼，眼眸微闪。

她刚搬进这里的时候，每次一想爸爸，也很喜欢缩在那里发呆，因为那个位置会让她感觉自己不那么孤单。

张灵英把水杯放下来，难得没有挤兑陆镜，只是拿起一个抱枕，在沙发上坐下来。

就在她以为陆镜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忽然轻声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妈妈死了，我没有留在她身边守灵？”

“……”张灵英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她确实觉得他的举动很奇怪，可是每个人都不愿意别人提及的事情，他不说，就代表了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陆镜读懂了她心思，眼眸暗了暗，“她是个疯子，疯了十几年，早就谁都不认得，没有人会为一个疯子的死伤心……”

张灵英震惊的看向他。

陆镜像是陷进了自己的回忆里，闭上了眼睛，仍旧在说话：“她疯的时候，我还很小，只记得有段时间，她总是喜欢抱着我说，她以后就只有我了，全世界都可以背叛她，我一定不可以，逼着我发誓……再后来，她就彻底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

“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疯了的妈妈，说疯病是会遗传的，她是大疯子，我也是个小疯子，大人们总会提醒自己的孩子，离我远点。”

所以他小的时候，没有朋友。等他长大了，也不需要朋友。

陆镜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睁开眼，看向张灵英，“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疯的吗？”

张灵英心口一悸，总觉得他这个笑容，会让她听见什么骇人的消息。

“她是被逼疯的，被她最爱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出轨，逼疯的。”陆镜嘴角的笑意变成冷意，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气息里。

陆家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当然不能出这样的丑闻。

于是，大家听见的消息，就变成了陆夫人祖上就有精神病的基因，她不幸遗传了。

陆家没有嫌弃她，还给她安排了最好的精神病院，十数年如一日的照顾她，谁听了不说一句有情有义？

就连陆先生也没有跟她离婚，哪怕在外面跟其他女人的绯闻不断，可面对一个疯子的原配，大家似乎都能理解他的难处，甚至对他坚持没有跟陆夫人离婚，让她保留最后体面，给了极高的评价。

就差没称他们是模范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