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口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敲门声。
无比沉闷的声音吵醒了正在屋中熟睡的山口勇夫,他睁开迷蒙的双眼,骂了句“八嘎牙路”,掀开厚厚的被子,起身拉开电灯,哈欠连天的打开门,正准备把屋外的那个不长眼的混蛋骂个狗血淋头,只是,当他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准备的脏话竟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在门口的赫然站立的,正是特高课课长田中新一!
“课……课长。”
山口勇夫“啪”的一声手脚立正,向田中新一顿首致意。
“山口君,你昨天才从新京完成任务归来,旅途劳顿,我本不该打搅你休息的,只是,我这儿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而且,我想也只有你这把帝国的‘利剑’才能完成。”
一向脾气暴躁的田中新一亲和的拍拍山口勇夫的肩膀,言语之间带着浓浓的歉意。
十万火急的任务?
山口勇夫顿感事情紧急,急忙将田中新一迎进屋中坐下,沉声道:“课长,什么任务,请讲。”
“山口君,二十分钟前,我接到一封电报,上面说的是潜伏在南京的瑞鹤小组全军覆没,青田忠一被抓,已经招供。”田中新一一脸忧伤的说。
“纳尼?”
山口勇夫顿时呆若木鸡,虽然他不知道瑞鹤小组,但青田忠一这位帝国特工学校的精英,传说中神一般的存在,他如何不知道?可是,这样厉害的角色都栽了,那他面对的敌人岂不是不可战胜的?
然而,山口勇夫毕竟是一名老牌特工,越是强劲的对手,越能激起他的滔天战意,他很快就从恐惧中跳将出来,眼中射出两道悠悠的凶光,恶狠狠的说:“课长,这是谁干的?”
“老对手,特务处。”田中新一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又道,“中国有句古话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已经多次栽在特务处手里,可是,我们对这个机构还不甚了解,所以,我打算两天后就派你去南京,和樱花小组一道,从外围仔细调查一下这个组织,联络暗语我待会让人给你送过来,山口君,你可愿意走这一趟?”
“哈依。”山口勇夫重重顿首。
田中新一点了点头,起身就向门口走去,忽然,他停下脚步,扭过头顿首道:“拜托了,山口君。”
山口勇夫闻言心神一凛,再次重重顿首:“哈依。”
……
特务处。
行动科科长办公室。
这次破获瑞鹤间谍小组,行动科既挣足了面子,又赢得了实力,从上到下都得了奖赏,赵玉林更是被处长纳入心腹的行列,他这会儿正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面带红光,元气满满,顺手点燃一只古巴大雪茄,有一口没一口抽着,一派春风得意的神情!
“科长,张炎中尉到了!”
说话的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姓胡名瑞雪,她是处长戴星光亲自为赵玉林挑选的,据说因为这事,赵大科长还屁颠屁颠的亲自跑到处长办公室当面表示感谢,更是乐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可是,处长戴星光却懵了,一个美女而已,你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至于走不动道么?
只是,美人在侧,领导重视,哪个男人走路不飘?
赵玉林缓缓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微眯的双眼迅速睁开,贪婪的目光在美女秘书傲人的娇躯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哦?这就到了,胡秘书,快请他进来。”
胡秘书轻轻颔首,迈着轻盈的步子,到门口把张炎领着来到沙发边,然后在赵玉林的眼神示意下,又轻轻走出门去。
“科长,您找我。”
张炎身体微微向前弯曲,非常恭敬的说。
“老弟,恭喜恭喜啊!”赵玉林高兴的作拱手状,又道,“不到半个月,准尉升中尉,你的晋升速度之快,在我们特务处无人能及,现在,处长,甚至连委员长都对你青眼有加,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哟。”
“科长,我一个新人,能取得这么大的成绩,全靠您的悉心栽培和科里兄弟们的帮衬,所以,这份恩情,我将永远铭记在心,誓死不敢忘记。”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个大道理是张炎前世的血泪教训,他如何不懂?他可不会傻乎乎的在赵玉林面前一个劲的感谢处长,委员长,那样你把赵大科长置于何地?
果然,赵玉林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心道我果然没看错这小子,谦虚谨慎,落落大方,懂得进退,的确是个好苗子!
“老弟,这次行动,咱们行动科损失了好几十个兄弟,昨天我已经向处长申请招些新人,刚刚处长的批示下来了,同意咱们招人,现在,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半个月时间招齐一百人,怎么样,时间够不够?有没有什么困难?”赵玉林抑扬顿挫的说。
“没有困难。”张炎干脆爽利的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你准备去南京卫戍区哪支军队招人?”赵玉林询问道,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
“科长,您忘了,6号审讯室的宋齐可是第36师作战部副部长呢。”张炎小声提醒道。
赵玉林冲他神秘一笑,意味深长的说:“第36师是中央军嫡系部队,师长何志坚更是黄埔老资格,委员长面前的红人,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去伸手要人,恐怕他不会答应。”
“哼,手底下这么重要的作战部都被日本人给渗透了,他这个师长不能一句‘不知情’就算了吧,再说了,36师可有上万号人马呢,他何志坚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把人乖乖的交出来。”
张炎冷哼一声,仿佛早已是成竹在胸!
“好!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赵玉林欣然点头,又道,“我让明中去辅助你,这小子整天待在办公室,无所事事,性子懒了,脑子也都生锈了。”
“是!”
其实,张炎早就有招人的想法,只是职权有限,不能成行。
特务处的大大小小的主官,几乎都有自己的班底,使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他一个新人,哪里有不积极看齐的道理?
这次招的一百人,他已经暗自定下了选人的标准,一是身手敏捷,毕竟以后要真刀真枪的和日本人干,花架子肯定是不行的,二是服从命令,一切行动听指挥,就目前来说,首先就是要把那身上那股军中的兵油子气给洗的干干净净。
他,要把这一百人打造成一支令日本特工总部和上海特高课闻风丧胆的铁军!
离开赵玉林的办公室,他并没有马上就将消息告诉给刘明中,而是离开特务处,准备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兄弟们,毕竟,曾经一起并肩战斗在最危险的一线。
刚走出门口不远,身后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炎哥!”
这是
孙海光!
张炎急忙转过身,兴奋的冲上前去,捶了他一拳,笑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孙海光神情恍惚,面容有些憔悴,悲伤的说:“炎哥,钱叔快……快不行了。”
什么?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惊得张炎目瞪口呆。
钱贵一生无儿无女,可以说西城区警察分局就是他的家,他一直像长者一般照顾警局中的年青人,尤其是张炎,这一刻,回想起昔日的恩情,张炎心如刀绞。
“你怎么不让门口的人进去叫我一声?”这话刚一出口,张炎马上就闭嘴了。
这些小警察,哪里敢惹特务处这帮人?
“哪个医院?”
“文和医院。”
张炎急忙取出钥匙,启动特务处大院里停着的一辆军用卡车,载着孙海光直奔文和医院而去。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文和医院门口,两人下了车,径直奔向钱贵的病房。
张炎走了进去,同正在照顾钱贵的程林,李学勇,周源三人微微点头示意,问道:“钱叔的病情怎么样了?”
李学勇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有时候昏迷,有时候清醒,医生说怕是不行了。”
张炎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沉重,眼含热泪,默默的低下头去。
病床上钱贵似乎听到有人说话,慢慢的睁开无神的双眼,虚弱的笑道:“小炎,是你啊,快过来坐。”
“钱叔!”张炎无力的吐出这两个字来。
“我怕是不行了,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们朝夕相见,你们几个要照顾好自己,小炎,你进了特务处,升官也好,发财也罢,可不要欺压城里的老百姓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五人顿时泪流如柱。
钱贵笑了笑,右手猛然下垂,一条生命就此离去。
“钱叔!”
五人顿时嚎啕大哭。
三天后,五人安葬了钱贵,各带悲伤的回到西城区警察分局。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再次走进警察分局的那一刻,张炎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年年底之前,一定要把西城警察分局的朋友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或是重庆,或是成都,不走的,直接让特务处的兄弟们绑走。
这项工作,必须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