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年号永昌。
永昌二年,登闻鼓奏响,天下皆惊。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突然这么一下子,真是……真是……”
在原地踱了几个圈,虞万两眉宇间的烦躁之色反而更重了,“她以为……她……唉……”
罗清凤虽然还能够镇定地坐着,心里也是乱糟糟的,这个敲响登闻鼓的不是旁人,便是李义章,说起来,这登闻鼓的法子还是罗清凤献上去的,本来也就是一个无事预防,也是防范御史台的不作为,让民意可以直达天听,谁想到,第一个敲响登闻鼓的竟然是李义章!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登基,估计也是想要烧上几把火的,可惜现在的政局,未必稳当,且不说下落不明的逍遥王是多么大的隐患——京城中有传言说逍遥王是被皇帝谋害了,下落不明只是一个借口。这样的谣言让朝中大臣人心惶惶,更多了忐忑,再加上皇帝的不苟言笑,虽则足够威严,却也有着那么一点儿可能是暴戾不留情面的征兆。
而且,这回,李义章所告之人并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她疯了不成,明明是投在安阳王的名下,却去告安阳王谋反,她的身份就不怕被人揭穿吗?礼郡王一事,可是先帝定案的,如此一来,即便是告下了,她也是个死,更何况,很有可能告不下来?!”
虞万两虽然表面上疏远了李义章,可到底没有忘记了小时候的情分,一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为对方操心,这一点,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每当李义章有了什么事情,她就会火急火燎地来找罗清凤商量。
随着结婚成家立业,虞万两所交的朋友更多了些,也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成天跟着罗清凤,且罗清凤和她的许多兴趣并不相投,两个人除了学习时候格外投契,其他时候也玩儿不到一起去,加上罗清凤性子疏懒,两个人虽然友情未变,到底不如以前来往密切,十天半个月能够串上一回门就算是好的了,还经常是虞万两主动找过来。
“你倒是说说啊,这算是怎么回事,她难道不知道就算是皇上不怪罪她,她以后的名声也算是毁了吗?可没有哪家敢用这样背主的人!”
“我,我说什么?我也是才听到这个消息。”罗清凤无奈地看着虞万两,不用因为李义章就住在她隔壁,就把她们两个当做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吧!更何况,这话如果你亲自去跟李义章说,她一定会很高兴!
虞万两皱着眉,叹息一声:“算了,事已至此,怎样也是覆水难收,我这里也是白着急!那妮子,从来都是……”
看着虞万两脸上的表情转化为无奈,眼神中还有着些许的怀念,罗清凤不由会心一笑,她果然是很担心李义章嘛!
在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次的事情很棘手,至少也会拖延一段时间才会解决的时候,皇帝用事实展现了自己雷厉风行的手段。
当天夜里,安阳王府就被禁军包围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不反抗的则被抓起来,押回大理寺候审。
这样猝不及防的风雷手段让不少人大吃一惊,也让更多的人摸清了皇帝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行事又多了一份小心。
墙倒众人推,安阳王的苦心结纳并没有得到真心的帮助,就连那个被不少人瞧不起的高晴也置身事外,避开了,这样一来,不到三天,安阳王蓄谋造反一事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铁案了,证据确凿,那些证据,说来可笑,除了一部分都是李义章提供的,更多的则是急于撇清自己的大臣们贡献出来的。
事后,皇帝为了以示嘉奖,特意封赏了李义章,还准备给她个官做做的,可这位倒好,通通推辞了,只把赏下的钱财拿走了。
那夜,罗清凤正在看书,有人敲窗,打开来就看到李义章一张笑脸,正想问她有什么事,这位便把一封信连同一方黑玉镇纸递过来给她,“这信是别人让我带给你的,这镇纸是皇帝赏给我的,看着不错,我也用不上,索性给了你!”
“这……”罗清凤蹙眉,没有弄懂她是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这里了,这次来是跟你道别,我走了,告辞!”
说完话,李义章便很干脆地转身离去,身姿极为潇洒,让罗清凤哭笑不得,这样的告别也真是她做得出来的!
“怎么站在这里?”韶光过来,看到罗清凤站在窗前,问了一句,把夜宵端了过来,说,“炉上的火一直留着,正好弄了点儿莲子羹,没放银耳,尝尝怎么样?”
“没放最好,我就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罗清凤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儿,接过了碗,尝了一口,动作太快,被烫到了舌头,张着嘴呵气散热,韶光看她样子狼狈,抿着嘴笑,“着什么急,这一碗都是你的,跑不了!”
话是这样说,却还是倒了一杯凉水让罗清凤漱口。
罗清凤嘿嘿笑着,也不甚介意,一边吹着一边吃,很快吃完了一碗莲子羹,“总觉得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味道才对!以后都不要放银耳了吧!”
韶光应了,拿了碗下去收拾,这会儿有点儿晚,小厮们都睡了,两个人谁也不是爱被小厮伺候的人,也都不介意自己做这些小事。
罗清凤把烛火拨了拨,打开信来看,信封上没有署名,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抽出信纸展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隽秀隽永的字体,洒脱自然,却是陌生。
看到开头那个“凤哥儿吾女”五个字,罗清凤微微心惊,这是……一口气看完,短短的一页纸上略略说了些许事情,明白是母亲的口气,落款却是那个“无德之人”。
脑海中很自然地想起了在品莲会上所见到的那个神秘女子,原来就是生身之母吗?信中简略提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却未曾说是她是为了什么心灰意懒离家出走,但上面所说的不孝让罗清凤深表赞同,她到底知不知道罗奶奶去世了,又可曾到坟前祭拜?
疑问还有很多,她信中说跟随一个救了自己性命的人走了,却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同样,也没有说她是怎样认识李义章的,这封信的意图也并不在于认亲,而是告知,告知她的错误告知她的离别,看起来倒有那么几分看破红尘的意思。
“这算是什么?”
罗清凤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便是一个成年人,对这个素未蒙面的“母亲”实在谈不上什么亲情,可是一想到那个小小的孩子因为熬夜看书生病以至于最后魂归九天,她就有种莫名的怨气。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抛弃亲人更加无法让人原谅?又不是过不下去,非要易子而食,她怎么就能够如此淡然地抛下一切,然后只说一句“心意倦懒”便当做一切的原因?
既然已经抛弃了一切,又为何还要来这么一封信,难道不怕扰乱别人的生活吗?以为死了多年的人原来没死,只是因为某些缘故,心情不好,所以就扔下家,浪迹天涯去了,而且还过得很不错,只是这样想想,罗清凤便觉得气愤,想要把手中的信烧掉。
韶光这会儿刚好进来了,看到罗清凤的面色不悦,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这一问让罗清凤冷静了许多,收回了手,把信纸依着痕迹重新折叠了又塞到信封里,放在了最底下的抽屉里,“没什么,早点儿睡吧!”
韶光没有多问,弄了热水,两人洗漱之后躺在了床上,罗清凤睁着眼睛,看着帐子,突然轻声说:“我跟蔡奶奶商量过了,你假托是她的远房侄子,给你换个良籍,我就可以娶你了!”
“啊?!”韶光很是惊讶,欢喜之后又有犹豫,“这样,不会太勉强蔡奶奶吗?”
“不会,其实,这还是蔡奶奶主动提起的,我原先还不曾想到这么好的办法!”罗清凤本来没有想要这么早就说出来的,毕竟现在还在孝期,也不急着办喜事,但说出来以后,心情突然很好,也有了期待,“这些事你都不用担心,只要安安生生等着嫁给我就是了,其他的,我都会安排得好好的,等到那一天,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握着韶光的手,感觉得到他激动的心情,他突然翻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罗清凤,黑色的眼眸里似乎蕴藏着月光,明亮惑人,大胆地在罗清凤的唇上落下一吻,低声呢喃:“清凤,跟着你,我从不觉得苦!”
月色透过窗棂照射进来,闯入了薄薄的纱帐,却又因为纱帐而显得朦胧暧昧,韶光英挺的眉也因为这样的月色而显得柔和下来,和着眼中的深情,意外地让人沉醉迷恋。
这个人,如同蕴藏了许久的醇酿,会随着时间而越发隽永深刻,这就是自己选定的人啊!最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永昌三年,第一所男子书院在涪城成立。
永昌五年,罗清凤得皇帝器重,点为承旨学士,专掌拟定皇帝直接下达的重大诏令事。又三年,被授予宰相官职,成为当世最年轻的宰相。此举开后世宰相选自翰林的先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