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灾终于还是来了！

看着孙思邈流着老泪，用颤抖的双手将一个小瓷瓶紧紧地握在手里的时候，张毅也不由的心里一阵的酸痛。

后面的太医们也是流泪不止，尽管他们已经尽了全力，可是研制出来农药的时候蝗灾已经爆发。

一个个傻傻的看着漫天飞舞的蝗虫，这些长着长长翅膀的生物成群结队的将一片绿色变成荒芜，然后向下一篇绿色飞去，并且乐此不疲的循环着这个它们看来最愉快的事情。

“张毅.....”孙思邈小心翼翼的将瓷瓶放进怀里，伸出手紧紧的拉着张毅的胳膊，颤抖道：“我们终究还是迟了！”

孙思邈的声音非常沙哑，人也干瘦的吓人，如果僵尸一般的身体在漫天起舞的蝗虫中就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灯火，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他手掌间传来的力量，张毅只会觉得这已经是一个油尽灯枯，等待着死亡的老人。

“不迟！一点儿也不迟！”张毅赶紧安慰道：“现在正是时候，虽然咱们没有赶在蝗虫长出翅膀之前，不过有了这些药粉我们只需要奏请陛下派遣一些军士立刻使用，即便是只能保住一部分庄稼，那么也算是一众成功！”

“成功？”孙思邈呵呵的苦笑，完全不顾双颊长长的泪珠汇聚成的小溪，苦涩道：“如果我们能够快上半个月....半个月啊！只要快上半个月研制出来，那么这些蝗虫....这些蝗虫......”

说话间孙思邈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立刻便有一位太医伸手扶了孙思邈，与此同时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脉搏上，好一阵才开口道：“道长心火攻心，以至肝火上涌，休息一下，然后静养几天便可无事！”

“那送药的事情还是由泾阳县子代劳吧！”这时候月十一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转过头，张毅正看见月十一已经全身披甲站在了道观的门口，并且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整整一队的军士。

显然，他也是得到了农药研制成功的消息匆匆从山下赶来，目的便是尽快将配方和成药送到李二的手中。

“好！我们尽快出发吧！”张毅点了点头，然后对月十一道：“不过道长这边最好留一位太医再此照顾，其余的诸位太医也一并去面见陛下吧！”

说着张毅又对众位太医道：“待会儿诸位在马车上好好休息一会儿，接下来咱们恐怕还有一场恶战！”

其实众太医不用张毅说也非常清楚，既然农药已经研制成功了，那么接下来肯定是需要大量的生产。

而配方，以及工艺都只有他们才知道，并且还需要保密，所以当禀告李二后肯定这些事情都将交给他们去做。

“多谢泾阳县子提醒！”太医院院判立刻拱手谢谢张毅的提醒。

如是，从张家庄出发，前面禁军开路，浩浩荡荡一队马车便成尘土飞扬的朝长安赶去.......

马车一路前行，因为有着禁军的护卫，纷乱的人群并没有人敢靠近车队，然而一阵阵如同风扇剧烈转动的‘噗噗’声却怎么掩住耳朵也掩盖不住。

“噗噗噗！”

“噗噗噗！”

......

坐在马车里，张毅顾不得耳朵边不断徘徊的嗡鸣声，艰难的用手将一团搓成圆柱体形状的纸团希望可以放进孙思邈的耳朵里。

不过马车跑的实在是太快，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然而却一次又一次的寻找马车在摇晃之后的那一丝契机。

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让人想抽一巴掌的老头，张毅只能通过这种办法减轻一点他的痛苦。当然，从他那张即便是早已经虚弱的几乎毫无血色的苍白老脸中，张毅却是一阵的心痛。他看到痛苦，也看到了心切，更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在这位已经虚弱到了这个份上还在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的老头面前，张毅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叫做热血的东西。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太多这种不惜牺牲一切为华夏这个族群坚持的人，汉民族才能在风雨飘摇的数千年中延续下去吧！

民族英雄！

这就是民族英雄！

他们被捧在高高的神坛，他们在史书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好不容易将纸团塞进孙思邈的耳朵里，这一刻张毅就仿佛看到孙思邈真正的变成了神仙。

“打打打...开开开....窗窗...户户...户....”

只看见孙思邈不停的说话，耳边却是一道道如同不断扩散的回响，这种感觉就像成圣的梵音，空旷而又神秘。

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脑袋，思想终于从这种奇妙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原来并不是孙思邈即将成仙，而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清醒过来之后的张毅觉得应该是在外面无数个不停拍打着翅膀的生物电风扇的轰鸣中，自己的耳膜受伤从而影响了神经，于是出现了这种幻视和幻听。

将孙思邈扶着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张毅赶紧给自己的耳朵里也塞上两团纸团，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马车的窗帘。

然而打开窗帘的一霎那，数只扑扇着翅膀的蝗虫就随着缝隙转了进来，然后就昏头晃脑的四处飞舞起来。

张毅并没有管他们，而是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世界，只是当他真的看到外面的一切的时候饶是脑海中早已经幻想出了无数种蝗灾降临的场面，可是看到那一团团铺天盖地不断移动的暗黄色烟雾不断地蔓延一切的时候，张毅还是觉得自己那颗看似坚如顽石的心开始渐渐的破碎。

这就是蝗灾吗？

那一簇簇由万千只挥舞着翅膀汇集在一起的烟雾就是所谓上天的惩罚？

看着窗外那一处处摆着香案，放着供品，一个个不断跪在地上乞求老天爷饶恕的百姓......他们虔诚而又卑微，他们愚昧而无知，他们拿出了能拿出的一切来敬奉面前这些把绿色变成颓废的神灵的使者。

老人、青壮、妇人、孩童.....念叨着一句又一句朴实而又无奈的祭文！

就在这一刻，张毅终于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而自己并不是活在如同梦一样的虚幻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