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能再接着往下谈了!
谈天下局势动荡,风云变幻莫测?
这样的敏感话题,就算到了后世,谈起来也得小心翼翼,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
稍有不慎,可是分分钟会掉脑袋的啊!
瞄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德王妃,他笑着回道:“真人,您就放过我吧,我就一才疏学浅的年轻士子,又哪懂什么天下风云?”
他立即婉言拒绝。
不仅如此,他还补充道:“再说,现在时辰也不早了,郡主跟小王爷还得回去早点休息呢。”
他还拿傲娇小郡主和中二小王爷当起了挡箭牌。
诸糅真人:“……”
这未免也太小心谨慎了一点吧!
聪慧如他,当然听出了郑浪之这是托词,也理解他的小心,于是吩咐道:“这样吧,留之,你送王妃娘娘还有郡主和小王爷回下榻之所。”
他先吩咐起阮留之来。
紧接着他又转向了郑经:“至于郑公子嘛,给老道一个面子,在天静宫内留宿一晚如何?”
一送。
一留。
他这是铁了心要跟郑经聊个尽兴的节奏。
只是这么一来,也太给郑经面子了一点。
阮留之:“……”
十年前,师尊可未曾留我在宫中歇息啊,妒忌!
德王妃:“……”
诸糅真人竟然如此认可郑浪之?如此看来,这郑浪之的学问已不是一般深啊的,那要不要干脆让陈蒨武正式拜他为师?
徐玄机:“……”
这登徒子,倒是有几分本事,连道行高深的师伯都如此看得起他。
……
至于郑经,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行人离去,把他留给了这个须发都已略显斑白,有几分道骨仙风,但明显对他图谋不轨的诸糅真人。
人家好歹是天静宫宫主,道家的掌舵者,他一无名小卒,又哪有资格拒绝对方的留宿邀请?
既留之则安之。
等众人一走,他很光棍地说道:“真人,我有点后悔来见您了。”
诸糅真人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得意地捋了捋胡子,笑道:“哈哈,悔之晚矣。”
紧接着他又正色道:“还是之前那个问题,老道想听听郑公子高见。”
“哈哈,如此高深之事,我确实没什么见解,也从未认真想过。”
郑经还想继续推脱。
诸糅真人却极为认真地问道:“郑公子是担心一旦传出去,会给自己惹麻烦吗?”
不等郑经回答,他又说道:“放心,今晚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传入第三人之耳。”
他开始给郑经宽心了。
也因为料到了郑经的担忧,他连阮留之都给打发走了。
“我真是没看法啊!”
郑经还想继续赖。
不是他不想聊这个话题,而是他对于这个话题的真实见解,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过于前卫,他既不想因此惹麻烦,也懒得为此费口舌。
这样都还不说?
诸糅真人自然不信。
他确实不信,一个没有准备就能把人之道真谛聊得让他心服口服之人,对于这一延伸话题竟然会没任何看法。
至于为什么不说,一定是过于小心谨慎。
要知道,郑浪之的小心谨慎并不是没有先例的,明明才绝天下,却要匿名为三绝公子,明明满腹经纶,却不肯在一众士子面前侃侃而谈,这都足以说明。
如此看来,得抛砖引玉?
诸糅真人心一横,决定泄露天机。
他立即又极为认真地说道:“郑公子有所不知,这天将要变了,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八载,因此,此事我确实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郑经一下就呆住了。
要变天了?
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八载?
要不要这么神?
他当然听明白了诸糅真人的意思,但他觉得这说法未免也太过于神棍了一点,很是有点道家神叨叨的风范。
变天,不就是说这天下即将大变,某个国家要垮台,天下格局要重组了吗?
对于这样的说法,他自然不陌生,要知道,在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正逢天下局势动荡,风云变幻莫测,西方人一直在预言中国崩溃论,而国人也大谈特谈米国即将崩溃。
但很少有人会像眼前的诸糅真人这样,神叨叨地把变天的时间都定这么死。
“真人,您在开玩笑吧?”
他还试图给神道士一台阶下。
诸糅真人却又极为认真地说道:“不,我不是开玩笑的,道家有一法宝,名为天机鼎,据传是李圣人留下来的,每逢变天时,此鼎就会显露出数道裂痕,等变天过后,又会缓缓愈合。
“现在,天机鼎又现裂痕了,而且似乎还是大变。”
为换取郑经的真知灼见,他不惜把道家的一大秘密给暴露了出来。
这下郑经真的懵了。
天机鼎?
能预测天下动荡?
真有这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存在?
他确实听蒙圈了。
尽管他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存在一些有点玄的东西,可经过一番了解之后,他也发现,似乎并没有那么玄。
比如说这世界的功法,顶多也就跟武侠小说里的相当,内家功法之类的有,也相当厉害,但又不像仙侠、玄幻小说里的那样,能坐地飞升、长生不老之类的。
可现在,诸糅真人竟然说道家有能预测天下动荡的天机鼎存在。
这未免也太玄了一点吧!
惊愕过后,他说道:“既然如此,那真人应该去提醒当真圣上之类的啊。”
他还是不想谈这种可能会掉脑袋的敏感事。
诸糅真人却又正色道:“郑公子误会了,道家心怀的是天下,而不是某个帝王家,就算是给大夏国当国师,也不过是为了道门生存的无奈之举而已。”
这话也不假。
在魏晋以前,奉行出世理念的道家,是没有去给帝王家当国师这一传统的,但魏晋之后,传统已经变了,变的原因,就在于佛教的传入。
据传,老子西行去了西域之后,就转投了佛门,并且还出了一本《老子化胡经》,而初入中原的佛教,为了快速发展,就打着这一旗号,对本土的道家发起了玄门正统之争。
佛道之争,可不像儒道之争那么温和。
儒道之间的纷争,顶多是争一争谁的思想理念更好更正确,不会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佛道之争则不一样,一旦牵扯到玄门正统之争,动作自然就大了,尤其是当佛教开始为皇权服务后,就开始利用皇权来对道家进行打压。
为生存起见,迫于无奈之下,道教也不得不开始向皇权靠拢。
但它的这种靠拢,跟儒家的死心塌地为皇权服务还是有区别的,也就是只当当国师,象征性地配合一下,并不会让道家门徒去担任具体的官职。
“真有天机鼎这种神奇的东西?”
他最后质疑了一下。
“当然,既然儒家能有问心鼎那种神奇的东西,道家为啥就不能有天机鼎?”
诸糅真人按他的口吻回了一句。
儒家?
问心鼎?
一个小秘密又暴露给了郑经。
这下他真不该说什么了。
作为一个研究古文化之人,他当然清楚,在事君这一点上,正统的道家跟儒家确实是有很大区别的,主张入世的儒家更为重视王权,以维护王权稳固为己任,而主张出世的道家,则更为看重天下苍生。
从这一角度来说,他并不认为诸糅真人刚才的话有假。
这么说来真的谈?
真用不着过于担心自己的过激说法传出去,让自己掉脑袋?
那可以聊一聊啊!
他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