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连一贯喜欢睡懒觉的德王爷也来得比较早。
不是他变勤快了,而是他实在是好奇,郑经昨天把王竞邀到书局,又折腾出了什么幺蛾子,于是他干脆连早餐都不吃了,又带着陈蒨文和陈蒨武来书局蹭早餐。
这样一来, 他比王竞还要到得早那么一点点。
而他一到书局,就从陈管事那里得知,郑经又在南郊造纸工坊旁边买下了一大块地,准备来建制盐工坊。
啥?
那家伙竟然又折腾起新的事情来?
印书,办报,造纸还不够,又要开始制盐了?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郑经为啥还要折腾这个, 还有, 真要制盐的话,不是该把工坊造在海边才对吗?
他很想即刻就找郑经问个明白。
只可惜昨晚郑经跟众女玩月下音乐会玩得有点嗨,不仅睡得晚,还喝得有点高,因此,他今天破天荒地起得晚,等德王爷一家到来之时,他竟然还没起来。
于是,他先等来了送盐上门的王竞。
而从王竞嘴里,他也得知,郑经要制的并不是粗盐,而是打算跟王竞合作,用粗盐来提炼精盐。
啥?
难怪那家伙昨天搞得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想吃独食!
“哼,这可恶的家伙,竟然又吃独食!”
因为郑经的不厚道, 他忍不住当着王竞的面抱怨起某人来。
这让王竞又极为惊讶。
因为他从德王爷的语气里, 竟然没有听到一丝不可能成功的意思, 因此,他忍不住问道:“王爷,你的意思是说,浪之真能把这精盐给提炼出来?”
“呵,你就等着发大财吧,这家伙,一旦下定决心去做的事,还从未失手过。”
德王爷又回了这么一句。
若要说这世上谁最相信郑经有无限可能,那德王爷毕竟是其中之一,毕竟他几乎天天都跟郑经呆在一起,几乎见证了郑经的所有奇迹不说,他还有着陈管事这一大内应。
因此他知道很多很多。
包括造纸工坊那边,已经把神奇的水泥都给造出来了一事,他其实都是知情的,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水泥的重要性,也就没太过于在意。
而盐却是不同。
搁在这个时代,哪怕连傻子都知道,贩盐是一门很能挣钱的营生,若是真能有谁能用粗盐提炼出精盐来,那就等着富可敌国吧!
因此, 在这一刻,德王爷皱起了眉头。
这倒不是他嫉妒郑经的折腾本事,也不是嫉妒王竞竟然因此获得了巨大的挣钱机缘,而是,盐这东西实在是太过于敏感。
众所周知,自春秋以来,盐就实行专卖制度,早在东周齐桓公时期,齐国宰相管仲就充分利用齐国海盐资源丰富的优势,开始运用国家行政权力,开创食盐官营制度,其具体内容及措施是:民产、官收;官运;官卖。
等到了秦朝及汉朝初期,食盐官营制度稍稍有所放松,政府和私人都可以制造贩卖食盐。
但到了西汉汉武帝时期,由于和匈奴的长期战争,政府财政紧张,而很多民间商人因炼铁、制盐等而致富,盐铁又恢复了国家专卖制度。
在此之后,直到魏晋,盐铁大部分时间也都是由国家专卖的,就算有短暂的时间有所放松,但也会课以重税。
但魏晋之后,状况又变了,因世家的崛起,盐这一门最赚钱的营生,也逐渐被各大世家所垄断,因为忌讳世家的势力,官府既没法将其收归国有,也很难向盐商收到重税,结果是弄得朝廷始终很穷很穷。
包括如今的大夏国。
对于被世家所垄断的这门最为挣钱的营生,朝廷并不是没想过将其收归国有,可其中的牵扯实在是太大太大,让朝廷轻易不敢动手。
就连如今的夏宣帝也在长期为此发愁。
现如今的盐业生意,是被琅琊王氏联手多个世家所垄断,他若是没有足够的底气,又哪敢轻易来动这块蛋糕?
就算想动,又该从哪里下手?
德王爷虽然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为他老陈家的江山着想。
现如今,当他得知,郑经竟然有本事利用粗盐来提炼精盐,立即就意识到,这下手的机会似乎来了。
他立即就跟王竞说道:“这样吧,你把盐留下,人先走吧,那家伙今日还有要紧事,应该是没空搭理你了。”
他开始找借口替郑经撵人了。
而面对他这位王爷,王竞就算也很有背景,但也没胆在表面上去麻烦他,于是只能顺从地把盐留了下来,然后不甘心地撤退。
而他前脚刚走,德王爷后脚就蹬蹬蹬地上了楼,然后又梆梆梆地敲响了郑经的房门,把郑经从宿醉中叫醒了过来。
“你真能从粗盐中提炼出精盐来?”
顾不上等郑经洗漱,他就急不可耐地问了起来。
其实对于郑经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他根本就不会怀疑的,毕竟这家伙连地都买下来了,要是没有个七八分把握,他根本就不会做如此冒失之事。
可这事实在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确认一下。
“应该可以吧,怎么啦?”
来到这个世界后,郑经还是头一回喝这么高,因此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头昏脑涨的。
“你怎么突然想到弄这个了?”
德王爷又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一个苏窍窍,你就敢要价三十万两银子,我若是想把醉香楼的姑娘全都买下来,那得要多少银子啊?我不多挣点怎么行?”
郑经给出了一个极为强大的理由。
这可是一下又让德王爷差点就无语了。
他心想,你先从我这里要走了我的心头之好颜月月,紧接着又从王妃那里要走了苏窍窍,一分银子都没花好吧!
现如今,你竟然还想把醉香楼的所有姑娘都买下来?
他当然清楚,这只是一句托辞,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也就那么一说,根本就没问你要一分银子好吧!”
“呵呵,十天半月一首新曲,靠这个,只需一年半载,醉香楼所能赚到的,就理应比三十万两只会多不会少吧?”
郑经又睡眼朦胧地回了一句。
在睡得正香时突然被德王爷叫醒,他自然有些不悦,于是在语气上就不怎么客气,无情地揭破了一个事实。
这让德王爷一时气短。
确实,从表面上看,郑经一分银子没花就从醉香楼把苏窍窍要走了,是他占了大便宜,可实际上真要算账的话,却是醉香楼赚大了。
谁让这家伙这么有人气,他所写出来的词曲那么受欢迎呢?
气短之下,他有点气急败坏地说道:“行了,懒得再跟你扯这个,这精盐真要是能提炼出来,你也别跟王家合作了,直接跟朝廷合作。”
“啥?”
郑经一下就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