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社想继续拉人了,目标盯准了船上的这些士子。
只不过拉人,得有个标准吧,总不能随便把阿猫阿狗都拉进来吧?
那标准又是什么呢?
人品,学识,对新鲜事物的可接受能力……
郑经完全可以列出一大堆。
但最终的标准却是:他说了算!
能被他看中的就拉,看不中的,则敬而远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真理社初成立,并且在名义上又只是一个不涉及政治的学术社团,因此他不可能像我党成立之初那样,一开始就制定了非常严格的标准。
因此,严标准那是以后在社团基础上成立政党后的事。
而在真理社成立之初,他想指望郑书笙等人去甄别合格的人选,那也是不现实的事,因此,哪怕他把郑书笙和陈蒨文当打手派了出来,他自己也还是跟来了,目的就是悄咪咪地观察一众士子的表现。
至于陈蒨文和郑书笙为啥有勇气接他的任务,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二女只负责以请教的名义来提问,不跟这帮士子去辩真假,论输赢。
而问的,也是她们这些天已听过的那些跟道和理相关的问题,相当于炒剩饭。
这听起来似乎没啥难度。
可一开始,二女还稍稍有些畏惧,毕竟她们需要去面对的,是一大群有才名的年轻士子。
“你们要是能把他们给问倒,不是很有趣吗?”
关键时刻,郑经来了这么一句。
而这一句,也激起了二女的好奇心与好胜心,于是很快就结伴出现在了这帮士子面前。
第一问,就是老问题:儒道是否是一家?
连郑经都不得不承认,这一问题问得实在是巧妙,二女作为那晚论道的献曲者,问出这一问题完全是在情理之中,让那些士子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也确实如此,此时的席希明并不觉得二女是来挑事的,而是心存疑惑前来请教,问题只在于所问的问题让他也有些头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先断然否认,紧接着补充道:“这些天,我等也研究了很久,但最终的结论还是,儒道两家,对立的地方有不少,很多观点根本就没互补的可能。”
他直接把儒道一家的说法给否决了。
打着集体智慧的名义。
只不过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
陈蒨武:“……”
我怎么突然觉得,这席大才子其实是傻子一个?
在去豫州之前,陈蒨武虽然嫌席希明有些太过于喜欢说教,但并不否认他的才子身份,因为他毕竟是德王妃请去给醉香楼助力的。
可是在认识了郑经这位新老师之后,他的观感也逐渐变了。
席希明在诗词方面颇具才华,但能比得上三绝公子?
这是观感改变的开始。
至于后面就更不必说了。
关于道,陈蒨武还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可以肯定一点的是,他的新老师所重新定义的道,连诸糅真人、阮留之,他的王妃娘亲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不仅如此,他们还对他推崇备至。
而儒道本是一家,这就是他老师提出来的啊!
现在席希明却斩钉截铁地说,这绝对不可能!
这说明什么?
他顿时就想起了老师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子论短长。
在他眼里,昔日的大才子,现在的席希明就是大傻子一个。
唉,姐姐跟郑家小姐竟然跟傻子去论短长!
他立即就瘪起了嘴,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郑书笙倒没把席希明当傻子对待,而是又追问道:“既然有对立的地方,那有没有可能是某一家错了?甚至是两家都错了?”
毕竟是听过郑经否定过圣人的,此时的郑书笙否认起圣人之言来也毫无压力。
席希明却是楞住了。
是啊,既然对立,那肯定有一对一错,至于两家都错了……
这有可能吗?
“不,若是说某家错了,那还有可能,可若是说两家都错了,那绝不可能,毕竟是圣贤之说,不可能全错的。”
他又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蒨武:“……”
傻子。
绝对是大傻子!
我已经确定了。
“怎么不可能?毕竟圣贤也是人,也不可能事事全对,在某些事情上悟错了也很正常。”
关键时刻,陈蒨文却忍不住出声了。
毕竟郑经在下任务时,是把任务下给她和郑书笙一起的,因此她觉得自己也有必要稍稍表现一下。
而面对席希明,她是没有任何压力的。
只是这么一来……
陈蒨武:“……”
唉,姐姐果然是在跟傻子论短长。
席希明又愣住了。
陈蒨文却紧接着说道:“我还听说,这天下之道,总而言之可以分为天之道和人之道,天之道是恒定不变的,人之道却变幻万千。
“现在天下的道那么多家,很可能每一家都只抓住了皮毛,去芜存菁,合而为一才有可能接近于真正的道。
“不知这一说法席公子是否认同?”
毕竟是傲娇郡主,在同样不认同席希明的情况下,她干脆把郑经关于道的重新定义的精髓给讲了出来。
这颠覆性的说法一出来,满场皆惊。
诸子百家,每一家都只抓住了道的皮毛?
这怎么可能?
这样的说法,岂不是把百家都给彻底否决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换做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被喷得狗血淋头,可陈蒨文毕竟是郡主,大家又是在德王府家的船上,因此哪怕是席希明,也只能弱弱地问道:“郡主,你这一说法是从哪听来的?”
“从诸糅真人那里听来的。”
陈蒨文傲娇地说道。
因为郑经刻意交代过,因此哪怕是陈蒨文,也不会轻易把这一说法的始作俑者给暴露出来,因此她换上了一个毫无破绽的说法。
从诸糅真人那里听来的!
这话没毛病。
毕竟当时论道时,就是在诸糅真人那里论的。
这下连席希明也愣住了。
诸糅真人啊,那可是比阮留之更高深的存在,现在竟然连他都认为,诸子百家,任何一家都只抓住了道的一点皮毛,百家合一才近道?
这怎么可能?
他很想质疑这一说法,可问题是连诸糅真人都没否定,他又哪来的资格去质疑?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怎么回了。
其他士子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更不知该怎么回。
而已基本达到目的的郑书笙则说道:“这样把,关于这一说法,还请诸位公子多多考虑,我等改日再来请教。”
她开始严格执行郑经一开始就已给他们制定的策略:只负责问,不辩,一问得他们怀疑人生就跑。
很不厚道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