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看了一眼,道衍和尚姚广孝,眼下的朱雄英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满脸笑容的说道:“大师此言差矣,留在我四叔身边,只不过是为私人效力!那是私人情谊!
但若大师,肯与小王携手并进, 将来那可是为国效力,二者其可以同日而语?!
再说眼下我四叔所做之事,不一样是为国效力吗!?为何大师非要分个彼此呢?
如今国家需要您,为何大师不肯抛弃心中的隔阂和防备,放下过往一切,投奔到国家的怀抱之中呢?”
听得这般极具诱惑力和扇动性的话语。
大眼和尚摇晃下,不由得直皱了眉头, 很显然,吴王朱雄英的话语的确是极具诱惑和扇动性的。
要换在自己以往没有追随燕王朱棣来到这北平之时。说不定自己当时就纳头便拜俯首称臣了。
可眼下自己已经跟随燕王朱棣这般许久。
这朱雄英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跑来挖墙脚。
这不是让自己左右为难吗?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道衍和尚姚广孝的眉头簌簌下落。
发皱而又有些微微跳动的眉头,彷佛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如何如何的煎熬。
耳边还隐隐约约想起朱雄英那挑逗性的话语:“大丈夫生于人世之间,行事何须拘于小节!西汉陈平,亦是因为如此,而成就开国功臣之美名!大师绝非人间俗子,则可这般轻易的甘于人下!?
难道不愿意追随小王打造一个贞观盛世吗!?不愿随小王指点江山,创下万世不二之美名吗?”
道衍和尚姚广孝,嘴巴微微张开,剧烈挣扎的内心已经开始濒临陷入了走火入魔的激烈煎熬状态。
朱雄英年纪虽小,可他说的话确实非常在理。自己何尝不是功利之人。
心心念念的追求着那理想中的盖世伟业!
为了这多年的梦想和夙愿,自己剃光了,这三千烦恼丝。
披上了这一层可恶的袈裟,还像模像样的装作一副要遁世而行的和尚模样。
彻彻底底如今活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模样。
可这一切偏偏都是那般的哀伤与无奈。
彷佛就像是自己生命中应该经历过的一些劫难一般,彷佛不趟过这样的坎,便无法结成人生的正果。
内心深处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半生已然耗尽,如今却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人生功绩可以宣之于口。
这般背井离乡,图的又是什么?
两只手的手指紧紧的相互叉着。
道衍和尚姚广孝,那指甲都快掐住了大拇指的指甲缝里。
不注意之间, 竟然掐出了深深的血痕。缓缓的从指甲缝里慢慢流出。
生平第一次让自己陷入这痛苦的煎熬之中。
彷佛走到了一个人生岔路口,稍有一个选择不当,便会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也不知内心煎熬了多久,道衍和尚姚广孝缓缓的起身站立,深深的看了看,坐在对面椅子的吴王朱雄英一眼。
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口:“吴王殿下!老衲……”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
只听得吱呀一声。
突然门被推开。
清晨的阳光,将来人的身影照耀的彷佛显露出了万丈光芒一般。
刺眼的耀目,照的道衍和尚,姚广孝有些睁不开眼。
眯着眼睛,拿着袈裟袖子微微挡住了半边眼睛。
仔细一愣,那熟悉的身影之中,好半天才看清来人的面貌,却让他有些大惊失色。
嘴巴有些干涸无力的微微的张了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竟然!
竟然是自己的组织燕王朱棣殿下。
只见此时此刻的推门进来的燕王朱棣,板着个脸,阴沉的快要滴出了水来。
饶有深意的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的朱雄英,颇具威严的轻轻咳了咳嗓子:
“四叔我有话和大师要说, 英儿你先出去玩吧!”
声音并不恭敬, 嗓门也不算大。
可言语之间却像是若有若无的, 透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感。
朱雄英脸上一阵冷笑,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四叔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侄儿,我早就听说四叔府上有一个贤明的大师,可谓是贤名远播!
我这个做侄儿的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好不容易有空专程前来拜访,四叔您怎么能不成全我这番心意呢!?”
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侄子朱雄英。
燕王朱棣的脸上肌肉疯狂跳动,两只砂锅一般大拳头,捏的格格作响。
慢里斯条的放下手中茶杯,作声音,没心没肺笑了笑,看了看燕王朱棣那捏的格格作响的大拳头:
“四叔的拳头怎么了?好端端的这般格格作响,莫非是抽筋了?”
燕王朱棣心里的那个气呀。
可自己的太子哥哥也在这燕王府里。
又如何能容得自己对他嫡长子这般放肆。
虽然朱棣此时此刻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吴王朱雄英,毕竟在他内心深处。
只有自己这般在边塞苦寒之地里打磨历练的亲王。
才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人间豪杰。
那种生于深宫大内,长于妇人之手的温室乖宝宝。
只不过是投胎投的好。
天生捡了一个太子一脉嫡长子的身份。
却又如何能与这出类拔萃的自己相提并论。
眼见自己侄子朱雄英有些漫不经心的粗言调侃。
顷刻间,朱棣便觉着自己心里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烧。
只要自己愿意,绝对能够顷刻间便把这个不开眼的侄子朱雄英瞬间大火吞灭。
可自己的理智告诉自己。
自己要是真这么做了,那个极其护短的父皇朱元章!绝对会爬也要爬到北平城来!
活活将自己噼成两半!
也不知做了多少煎熬和挣扎,心中彷佛在滴血一般的愤怒。
燕王朱棣终于将心里头的这一股熊熊烈火给强行摁烂了下去。
明明愤愤不平!却要装作一脸和气地笑眯眯看着朱雄英:
“英儿呀!道衍大师向来身子骨不大好,你既然已经了了心愿,前来拜访,还是不要太过打扰他的为好,四叔我特地为他准备好了药,此番前来是特地催促他服药就医的。你和我大哥在这燕王府里,有的是时间,不如改日再来拜访嘛!”
说完有些阴阳怪气地扭头看了看那一脸尴尬,满头滴汗的道衍和尚姚广孝,阴桀桀的说道:
“大师!该吃药了!”
道衍和尚姚广孝有些艰难的双手合十,任由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自己额头上滑下!恭恭敬敬的点头。
一声阿弥陀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