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数千锦衣卫开拔,这也算得上是朱雄英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行军生涯了。
整个队伍按照严格的行军布置和结构。
这要是在繁华镇子里停下,基本上就会,得到很好的补给和住宿。
但也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这样的时候便只能将就的就地驻扎。
驻扎其实也很简单。
至少在吴王朱雄英看来是这般,锦衣卫众多校尉们会纷纷的动手搭好帐篷。
并分发好干粮,然后大多数人休息的时候, 会留下相当一部分的人手作为夜间岗哨!预防不测。
看着行军帐篷头点燃的小油灯,而帐篷的外头,由于年关将近的缘故,外头飘满了皑皑白雪,像极了那些后世古镇的千家灯火。
一时间朱雄英看得有些入迷,情不自禁的便开始喃喃自语念道:“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山东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却见的后头忽然有人鼓掌,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传来。
回头望去却是自己父王太子朱标,满脸高兴的说道:“好一首长相思,几日未见,想不到我儿竟有这般文采!嗯嗯。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山东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不错不错,的确有些不错!不过你在宫中却有向往着能够到外头走走,怎么这走到外头了, 反而又开始想念宫里了!?”
朱雄英也不愿和自己父王辩驳,尴尬的耸了耸肩膀,笑道:“人生在世可不都这么复杂吗!?这宫里头的人向往着宫外, 可真正到了宫外体验了这人生疾苦,百姓之艰难,却又无比向往在那宫内的衣食无忧!人性自古如此!”
听得这话,太子朱标略以沉思说道:“说的倒也对,人哪,就是这般的复杂和为难!总是在自我不满足和羡慕他人中,唏嘘一生!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既然生于这世间,就应该好好壮烈活一回!何必这般长于短叹!!反倒失了大丈夫的风采!”
连忙点头称是,朱雄英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一时间倒是自己有些傲娇小气了。
反倒不及自己父王太子朱标。这般看得通透而又洒脱。
眼神的远远,向北方望去。
仿佛要看穿透眼前的这一道道连绵起伏绵绵无尽的山脉。
太子朱标轻轻的将朱雄英搂在自己腋下怀中,朝着风雪中叹了口气:“倒也不必这么望眼欲穿,大概隔两日的功夫就到山东了。且给父王说一说,这一路来所见所闻,英儿你有什么感想!?”
有些听话的点了点头,朱雄英拽着太子朱标的手指头回到了帐篷:“好叫父王得知,这一路上行色匆匆,倒也没怎么停留。即便是停留的那些城镇,也只是到了地方便匆匆睡下,也没怎么来得及,细细的看看,不过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比如说咱们路过的那江淮一带,由于水土丰美,产粮率高,百姓富足,这一代的当地人读书风气也非常的热烈,整体给人印象,是一个富饶的地方。一时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乍一接触之下,倒也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端倪!”
哦的一声,太子朱标有些惊奇的看了看眼前的儿子朱雄英,有些好奇的问道:“那请给父王说一说,英儿你看到了哪里有些异常!?”
略一沉思,朱雄英若有所思的抬了抬头:“倒也不能说是异常,据孩儿所知,几乎全国上下都如此,尤其是云贵川一带,所谓皇权不下乡,但凡乡镇以下,都是由当地的乡绅耆老负责治理,即便是手握一方大权的知府和县令,也无法精确的将自己的命令传达到乡镇村落,孩儿以为这有他的存在必然
性,但也有着些许致命缺陷!”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太子朱标颇为欣赏的看了看眼前的儿子,鼓励的说道:“那你是怎么看的?且给父王说一说!”
朱雄英点了点头,侃侃而谈:““士绅者,立于官与民之中间。而为地方行政之一种补助机关也。
在税收,兵制,严重的治安管理案件的处理上,自然还是以官府为主导,由乡绅协助官府来实行对民间的管理。其次,在日常纠纷,宣传教育等职能上,则有乡绅来主要管理,官府只作为裁决者和支持者的角度,参与管理。
这种制度管理下,可以看出其实乡绅宗族充当的是官府职能的下线,即有些国家政权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才由官府来管理。而士绅们则充当着官府职能的上线,即能够帮助国家实行有效统治,但又不是迫在眉睫,一朝一夕的事情,由士绅来管理。
由此,“自治“和“官治“有效结合,既满足了统治需要,又减轻了民众负担,官府机构也实现了最大限度的精简。
“皇权不下乡“对于自古以来的封建王朝来说,有利有弊。一方面是减轻了国家财政负担和行政压力,另一方面又为土地兼并提供了条件。
皇权不下乡自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副作用,对于封建王朝本身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土地兼并,由于乡间的治理权实际上是在士绅的手里,小民面对他们时天然就出于弱势,如果碰上一个贪婪的士绅,最后势必要以各种理由兼并土地,而古代的乡绅,很多时候是免税的,土地的大量兼并带来的国家财政的损失,和百姓的破产,往往是最终掀翻王朝统治的直接因素。
自古以来,很多王朝到了末期便会凸显土地兼并的严重问题,并导致王朝的灭亡和衰败,这几乎是无解的一个死结!
综上,皇权不下乡对于封建王朝来说,有利有弊,利在减轻了官府的事务性压力,同时将官府放在审判者的角度,摒除了一部分的民怨来源。但皇权不下乡也造成了士绅权力的扩大,往往会导致土地兼并的后果,最终危害王朝统治者自身。
这是孩儿的一点浅见,还请父王斧正!”
太子朱标沉思良久重重的点了点头,显然他没有像自己儿子朱雄英想的这般深邃!
而对这样实行了千古之久,而又显得有些根深蒂固的问题,显然有些束手无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