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不是一个胆怯的人,却又懊恼自己的失态和不安。
她明明应该直接拒绝。
毫不留情的拒绝。
可白从简于她,就似一朵墨罂粟,只要碰上了,便再也脱不开手。
萧子鱼想着,眉眼里还带了几分怒气。
不知是在生她自己的气,还是在气白从简将她溜的团团转……
萧子鱼回屋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这一夜,她睡的很不安稳。
在梦里,她见到了白从简。
梦境中的和现在有些不相似,梦中的他的年岁更大一些,神情里有浓的化不开的忧愁。明明是个笑起来温润如玉的少年,却变成了一个只会皱眉的中年人。
此时的他正躺在软榻上,双手放在眉心,似乎疼难忍,面部更是有少见的抽动,像是在抑制什么疼痛的经历。
在他不远处的小炕几上,还放着一碗被用过的汤药。
有人突然推门进来,本来神情疲惫的白从简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抬起手来从枕下抽出一把软剑,便朝着来人的方向挥去。此时,借着屋内的烛火光,萧子鱼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的双眼茫然,有些失神,又像是没了灵魂似的。
她突然一惊,他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持剑的他,像是被人惊醒的恶龙,眉眼里的戾气显而易见。
来人惊了一下,缓缓地说了一句,“六郎。”
白从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偏了偏头,收回手里的长剑。
他声音有些含糊,“你怎么来了?”
他像是在问推门而入的人,又像是在问窥视这个梦境的萧子鱼。
很快,他又走上前,抬起手在来人的鼻翼上抚摸了几下,温和地说,“我有没有伤到你?”
那样的白从简,是萧子鱼从未见过的柔和。
明明方才还是一个一脸疲惫的人,可在转眼间,却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萧子鱼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屋外的天色已经亮了。
初晴和初雪已经进屋一次,她们见萧子鱼睡的太沉,便没有唤醒萧子鱼。
这段日子,初晴和初雪知道萧子鱼在为人炮制药材,却不知道那些药材有多危险。她们只是当萧子鱼累了,没有出声唤醒萧子鱼。
然而,萧子鱼却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已经进屋来过了。
她抬起手,借着透过雕花窗棂照进屋内的阳光,看着自己泛白的指甲盖,皱了皱眉。
过了许久,她才唤了初雪和初晴进屋。
对于萧子鱼而言,在考虑答案的这段日子里显得十分的漫长。
转眼,便到了夏日。
萧子陌也曾来找过她几次,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却被萧子鱼视而不见。
不过,不管萧子陌心里是怎么想的,萧子陌和陆长的鸣的亲事却也是定下来了,就在八月,中秋过后。
陆家夫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在亲事定下来的时候,特意送了不少补品到萧家,其中有几味药草,是萧子鱼在一张求子的药方上见过的。她不禁觉得有些悲凉,萧子陌再有才华,再孝顺……在陆家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第一次,她居然厌烦孩子的存在。
不过,相比萧子鱼的苦恼,萧子陌却显得十分镇定。
即使,她看到了那几味草药后,神情也没有流露出几分不安。
而是一直笑着。
这个笑容,瞧着有些诡异。
她对萧子鱼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可我不觉得自己可怜……不信,你慢慢看。”
萧子鱼不知道萧子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萧子陌去白马寺的次数,却越来越频繁了。
萧子鱼隐隐约约知道萧子陌去见的人是谁,却也没有派人出去查探。她现在的心思,都放在顾家这边。
然而,就在顾氏瞧着天气不错,准备出府上香的时候,顾老太太又一次拦住了顾氏的马车。
顾氏和萧子鱼坐在马车内,听着顾老太太哭着说,“小茴,娘求求你了,你帮帮你大哥吧。你要是不帮他,他就要被人砍死了,娘求你了。”
她哭的凄惨,像是真的怕了似的,跪地求饶。
顾老太太也不知最近这段日子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的倒霉。
先是顾氏不愿意再见他们,其次是她来找顾氏的时候,却被人利用最后还被丢出了萧家。连她的两个儿子,都像是受了什么诅咒似的,一个在赌坊里欠下了巨款,一个在花街上惹了不该惹的人……
住在隔壁的阿花,还说这是报应,老天开眼了。
气的顾老太太差点和她打起来。
很快,顾老太太便明白,这件事情闹的太大了,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她不得已,整日守在萧家的门口,直到顾氏的马车出来后,她才追了上来。
此时,顾氏的马车停在萧家的侧门。
虽是侧门,却也有人来往。
有几个看热闹的,已经打算围过来了。
“小茴。”顾老太太对着马车狠狠的磕了几个头,“娘求求你了,你就见见娘吧。”
坐在车内的顾氏,显然有些不安,她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的握着。修的圆润的指甲,刺破了她的掌心,却浑然不知。
顾氏怎么也没想到,顾家人会来找她。
她以为,她欠顾家的,已经彻底的还清了。
可是他们却依旧不愿意放过她,像是水蛭似的。
萧子鱼见母亲不安,立即抬起手,握着母亲的手,安慰说,“娘,我在。”
顾氏茫然的看着萧子鱼。
在马车外的顾老太太见顾氏依旧没有说话,便又继续哭着说,“当年是娘对不住你,你嫁到萧家,娘没有给你什么贵重的嫁妆。可是小茴,你不能怪娘阿,咱们顾家太穷了,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娘也想让你嫁的风风光光的,可是……小茴,是娘没用,是娘对不起你。但是你的哥哥和弟弟是无辜的,你不应该不管他们阿。”
“你忘了你爹曾和你说过什么了吗?”顾老太太又说,“你忘记你爹是怎么死的了吗?你爹是为了你阿,他才去了这么些年,你怎么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