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铮沉了脸,没有说话。
对寒帝,他的心里更矛盾。
他相信那封信,因为那是惠贵妃的笔迹,一定不会有错。
可很多事情又想不通,特别寒帝对他的防备,更让他不明白。
当然就让他不得不怀疑了。
他与上官存也聊了几次,对寒帝的怀疑也越来越多了。
那种怀疑就像最初一样,生根发芽,破土而出,随着寒帝的动作,疯狂的滋长着,他知道,寒帝有问题。
这一次,苏代城夫妇出了事,他一定不能再自欺其人了,一定要彻查此事,查得一清二楚才行。
寒彻引他回皇城,就算没有寒帝授意,也是寒帝允许的,否则寒彻根本做不到,他虽然贵为太子,却无权调动御林军。
当然,他也知道,就像上官存说的,这些年,寒帝都在防备他。
那些宠爱和偏袒都是表面上的。
做给天下人看的罢了。
玉清见他不说话,也轻轻拧了一下眉头:"我和珞绾,与皇上,绝对是不共戴天。"
他恨透了寒帝。
只是没有杀人的机会。
这话,却让寒铮的心沉了一下,脸色一下子青了:"玉清,你不能代表珞绾。"
"我是她大哥。"玉清也说的一本正经:"而且...大寒皇室杀了她的养父母,这笔帐,也要算的。"
寒铮的心再次紧了一下。
不断的下沉。
却还是反驳了一句:"这件事,与你无关。"
"我是珞绾的大哥,她的事,都与我有关。"玉清说的十分认真。
既然苏珞绾是无妄与玉一华的女儿,玉一华的一切也都与苏珞绾有关。
玉清看似温润儒雅,却也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此时更是面色微沉,说的不容置疑。
"我不会让你动父皇!"寒铮是有底线的。
"我也不会对你手软的。"玉清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气,一直以来他都在计划着除掉寒帝,报仇雪恨。
可就是因为有寒铮的存在,一直都在阻碍他的计划。
让他无法顺利报仇。
之前会想到利用苏珞绾,也是因为她与寒铮之间的特殊关系。
"那就各凭本事了!"寒铮眯着眸子,冷冷吐出几个字来。
玄迟坐在院子里,手里握着酒杯,却半晌没有动,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苏珞绾房间的房门上。
他不能接受的是,苏珞绾能如此信任寒铮。
所以,他觉得自己得再做点什么了。
要么寒铮死,要么苏珞绾与寒铮决裂。
之前他不想苏珞绾伤心难过,始终没有动寒铮,当然要杀寒铮也不是易事。
可这一次,他真的很气恼,只想杀了寒铮。
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苏珞绾的生命里。
皇宫里,寒彻的脖子已经包扎过了,正坐在皇后病床的旁边,五官有些扭曲,寒铮的剑,只差一点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现在虽然活着,却伤了喉咙,无法发出声音来。
无妄已经看过了,没有办法医治。
现在的寒彻未来堪犹。
"母后,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寒彻在心里喊着,恨恨握着拳头,他恨寒铮,恨之入骨。
明明他设计好了一切,想要借此机会搬倒寒铮的。
却险些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这样的局面,当然让他气恼万分。
皇后静静的躺着,一副要睡到地老天慌的架势。
面对寒彻的无助和愤怒,她根本感知不到。
从皇后房间里出来后,寒彻收到了一封信。
展开来,看了一遍,寒彻有些意外,更是用力攥紧了那张纸,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眸光不断闪烁着。
一旁寒泽派来的人只是低着头等待着。
半晌,寒彻才点头,一边打手势告诉,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不过那封信他始终握在手中。
太子受伤极重,无法说话的传言已经传遍了大寒皇城,还不断的向扩散着。
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寒彻这个太子完了。
一个不能言语的太子,不管背后有多么强大的势力和背景,都与帝位无缘了。
虽然寒帝一直没有表态,可结局已经定了。
所以这些日子,寒彻很不好过。
朝臣都在暗地里议论纷纷。
这个时候,他们该站队了。
当然,除了寒彻,就是寒铮了。
之前寒铮有心急,皇帝再偏袒,也无法成为太子。
加之寒彻是皇后的嫡子,所以,百官都不约而同的站在寒彻这边,尽管他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可眼下,寒铮的心疾已经医好,寒彻成了哑巴。
这帝位会是谁的,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寒彻的心仿佛有几万只蚂蚁在啃噬着,那种痛意让他格外的清醒,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纸,眯了眸子,下定决心一样,一甩袖子向殿外走去。
他回了书房,亲自动手写了一封信,交给了身边最信任的太监,眸底闪着流光一般,只是那抹光极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当天晚上,寒彻就拜别皇帝离开了皇城。
他现在的等同于一个废人了。
寒帝倒也是倾尽一切,却无法医好寒彻。
"苏代城...终于死了。"没有管寒彻的离开,寒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的信,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他当年答应过苏代城,会护他们苏家人一辈子。
只要大寒皇朝在,就有苏家在。
这些年来,也是相当无事。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不安就越来越强烈,因为他每天都能梦到那场大火,每一次他都夜半惊醒。
那梦境太真实了。
挥之不去。
加上寒铮凭着军功一步步上位,一点点掌权。
甚至成为大寒的**,手握大寒的半数兵权。
寒帝再坐不住了。
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所以,当皇后要动苏代城的时候,他没有阻止。
不曾想,传说中的废材,准太子妃苏珞绾出手解决了这一切。
这更让寒帝害怕了。
可他这一生坏事做尽,心狠手辣,也想在晚年收敛一些,虽然极力的想除掉苏家人,想到苏珞绾若能嫁进东宫,也算握住了苏代城夫妇的软肋。
所以因着苏珞绾与寒彻的婚事,让苏家躲过一劫。
却是事事变化无常,最后,寒帝无奈之下取消了两人婚事,便也开始了对苏家的追杀。
韦华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敢接话。
"铮儿去见那丫头了吧!"寒帝眯了眸子,嘴角带着笑意,那笑却不达眼底。
苏代城夫妇的死,最伤心最痛苦的自然是苏珞绾。
即使苏珞绾不是苏代城夫妇的亲生女儿,感情却比颜盛更深厚。
而且苏珞绾有事,寒铮必到。
韦华点了点头:"去了。"
御林军都无法拦下他。
"那丫头...不是会杀了他。"寒帝的面上有几分焦急,带着担忧:"他...他怕是都不会还手。"
寒铮这性子,他是十分了解的。
也是万分无奈。
不等韦华接话:"如果那丫头敢动铮儿一下,朕一定要她的命。"
韦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只是低着头听着。
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这不过是寒帝想要杀人灭口的说词借口罢了。
他何偿不知道,皇上忌惮苏珞绾。
毕竟是苏代城夫妇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养的,就算不是亲生女儿,也一样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所以,寒帝觉得,苏家的秘密,苏珞绾一定是知道的。
眼下寒彻毁了,他不能让寒铮也毁了。
这帝位,只能是寒铮的。
他在把这帝位给寒铮之前,处理掉一切对他不利的事情。
苏珞绾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韦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纳纳开口:"陛下,苏珞绾现在可是玄迟的夫人,这...一旦惹怒了玄庄主,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玄迟!"寒帝握了一下拳头:"他一个丧家之犬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
握紧了拳头,恨恨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当初,玄迟可是寒铮的手下败将,整个玄国都被寒铮给端了。
若不是玄元门插手,玄迟当时必死无疑。
可让他活着,竟然成了**烦。
韦华又提醒了一句:"还有玉仁堂的玉清,他隐忍了这么多年,随时都会动作的。"
"玉清..."寒帝的手猛的握成拳头:"朕竟然不知道,皇后还有这么一个好弟弟呢!"
当初玉仁堂横行天下,连他都不敢惹上。
韦华叹息一声:"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伤到皇上的,可现在太子..."
这宫里真的很乱。
皇后是玉清的亲姐姐,那么与皇上也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可这些年来,皇后倒一心一意。
甚至皇上查到,一直以来,皇后都与玉清有往来。
这些年,皇上却安然无恙。
也让人想到了寒彻的太子之位。
玉清是皇**着的一颗棋子,一步棋局罢了。
如果寒彻一直坐稳太了之位,皇后定不会生出异心来。
如果寒彻的太子之位受到了威胁,玉清就是皇后最有力的武器。
想到这里,寒帝冷哼了一声,原来这些年来,不仅是他在利用皇后,皇后也在利用他。
倒是让他低估了皇后的心机和能力。
当初那场大火,他以为该死的人都死了,不想玉一华没死,玉清还在,甚至那两个孩子都活下来了。
不过,在寒帝看来,最有威胁性的人就是玉一华,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人杀了。
他也想除掉玉清,偏偏没有机会。
玉清就像他心里的一根刺,一碰就疼,而且是致命的那种痛。
"派人盯着太子,看他出去做什么,没了皇后,太子就等于折了羽翼,闹不出什么大动静,只怕他会孤注一掷,对上铮儿。"寒帝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可却无力改变。
当时的情况,他是怕寒铮杀了寒彻的。
可他也了解寒铮的脾气,若是苏珞绾真的有事,怕是他会血洗这大寒皇宫了。
这性子,倒与惠贵妃极像。
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韦华僵了一下:"老奴这就安排人去护着十一皇子。"
他知道,寒铮是寒帝的心头肉,也是他的软肋,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珞绾,你醒了。"玄迟心里无法平静,还是推门进了房间,看到苏珞绾已经睁开了眸子,只是面色依然苍白,眸底没了平素的光芒,很是心疼:"我让小郎中去查寒彻了。"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苏代城夫妇的死,与寒彻和寒帝都有关系,却对与寒铮没有关点关系。
虽然玄迟想抹黑寒铮,可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有半点作用。
苏珞绾不会信。
"据说寒彻险些死了寒铮的剑下,如今,脖子被开了个口子,无法言语。"玄迟披了一件黑色披风,忙碌担心了大半个月,脸色也苍白的没有血色,被黑衣一衬,显出了几分疲惫和憔悴。
苏珞绾看了一眼玄迟,也愣了一下:"你不舒服吗?"
"没事。"玄迟摆了摆手,抬手抚过苏珞绾的额头:"你感觉怎么样?睡一觉好些了吧。"
他十分紧张苏珞绾。
怕她太过伤心。
会像之前一样缓不过来。
上一次,他还有血蛊,这一次,他怕是束手无策了。
不过,他也明白,在苏珞绾的心里,寒铮最重要。
苏珞绾点了点头,坐起来靠在床边:"寒彻该死,寒帝也该死!"
她何偿不知道,没有寒帝,区区寒彻,根本不可能杀了苏代城夫妇,更不可能将这一切都推到寒铮的身上。
真的是做的天衣无缝。
这话,让玄迟下意识的收回手,用力握了拳头。
他终究还是想让苏珞绾与寒铮决裂。
却掩了情绪:"珞绾,这个月,我还没给你解蛊毒。"
苏珞绾这时才记起来,到日子了,却有些急:"你的身体..."
"没关系。"玄迟说的十分认真:"今天最后一天了。"
说着,拿出匕首割破了手心,扣在了苏珞绾的额头。
苏珞绾轻轻闭了眸子,她要想活着,只能接受。
不过她没有看到玄迟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透明。
却感觉到了他的掌心越来越冷,冰冷彻骨。
忙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玄迟,你..."一边用力将他的手推开:"不能再继续了。"
顺手替他号脉,心情十分复杂。
不想玄迟却抽回了手,眼神有些闪躲:"放心吧,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