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珞绾不断的给寒铮施针,连续施针八次,玉清的人已经将现场清理的并不多了。
玄迟始终在一旁,没有离开半步。
他最了解银针探穴术,也了苏珞绾的体力,只怕她医好了寒铮,却把自己耗得油尽灯枯。
"珞绾,他这心疾是胎里带来的,这么多年了,都无法医治,总要循序渐进,一点点的来,你要一下子医好他,他的身体也撑不住的。"玄迟看着苏珞绾再次站起来施针,忙过去拦了她,一脸的心疼:"珞绾,你再耗内力,就会损了根基。"
苏珞绾深深看了玄迟一眼,说的一本正经:"玄迟,谢谢你,这一次如果没有你,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人解决掉,或者...就死在他们手里了。"
她说的很真诚。
"不过,寒铮是为了我,才会趟这次的浑水,才会心疾复发,我不能不管他。"苏珞绾也说的十分认真:"我说过,仇我会报,恩我会还。"
她说的很清楚,她这是在还寒铮的恩情。
让玄迟一时间无话可说,也只能松了手:"好,我帮你!"
他也一直都在研究银针探穴术,一直都想与苏珞绾妇唱夫随。
可却始终没有这个机会。
眼下,他虽然不愿医治寒铮,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珞绾一个人苦苦撑着。
他是真的心疼苏珞绾。
"好。"苏珞绾没有说谢字,因为她知道,玄迟不需要这个字。
可如此一来,她觉得自己对玄迟亏欠的更多了。
只是玄迟之前所做的种种,她还是无法原谅,也无法接受。
玉清的伤口也已经处理过了,又去了玉一琢的院子,却发现院门虚掩,根本没有人。
不知何时离开的。
"珞绾师侄女儿,你今天一定要医好寒铮吗?"玉清受伤也很重,为了护着苏珞绾,中了好几剑,不过他不想表现出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相对来说,倒是比苏珞绾的脸色好看多了。
苏珞绾连着十几次给寒铮施针拔针,即使有玄迟在一旁出手帮忙,也依然耗尽了体力。
苏珞绾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将扇子别在腰间,玉清也叹息一声:"你一定要这样,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谁让我们是同条绳上的蚂蚱,你做好,我给你输些内力。"
本来苏珞绾一脸恹恹,不想多说话的样子,听到玉清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正了正脸色:"玉清师叔,你说的是真的?"
"我何时诳过你?"玉清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小丫头心中,没什么好印像,也有些无奈。
除了最初他想除掉苏代城与皇后联手用了些手段,之后就是耍手段,也没有直接针对过她。
这个丫头就一直对他心存芥蒂。
还真是心塞。
苏珞绾思虑了一下,才笑道:"的确没有。"
一边坐正身体,由玉清双手齐出,将内力缓缓从后背输给她。
现在的玉仁堂真的是百废待兴了。
不过,那些老家伙都解决了,接下来,一切都好办了。
整整一天一夜,苏珞绾和玄迟都没有休息一下,不断的给寒铮施针拔针,两个人配合的也十分默契。
到第二日天大黑,寒铮才幽幽转醒。
看到面前的玄迟时,寒铮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他隐约记得,晕过去之前,苏珞绾是在身旁的,更是一脸焦急,当时,他觉得,无论如何,也是值得了。
终于让这个丫头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了。
这也是他用命拼来的。
"珞绾...累了,去休息了!"玄迟瞪了一眼寒铮,有些不爽:"她为了医好你,两天一夜没睡了。"
他也不想说这些,可又忍不住。
他不想寒铮好过,要让他愧疚。
却不想这样一来,反而让寒铮更看到了希望,更觉得苏珞绾在意自己了。
一下子就翻身坐了起来,顾不得其它:"珞绾在哪里?"
却被玄迟拦了下来:"你不要去打扰她了,让她好好睡一会儿,玉清...已经安排好一切了,现在的玉仁堂很安全,那些老家伙都死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清理玉仁堂了。"
这一次,他是决定留下来帮助苏珞绾的。
不管苏珞绾对自己的态度如何,他都要帮她。
"玉一琢呢?"寒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不能去打扰苏珞绾休息,那么就替她做点什么吧。
这玉仁堂是苏珞绾的,他得替她打理好。
"听说不在。"玄迟其实对寒铮是十分有敌意的,如果不是寒铮从中作梗,破坏了他的计划,说不定,现在苏珞绾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观了。
可惜,棋差一招。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寒铮拧了一下眉头:"玉仁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玉一琢竟然不在..."
一边眯了眸子,他想知道,是什么事,比玉仁堂大权旁落还要重要?
要知道,这一次若没有他与玄迟,就凭苏珞绾和玉清,早被十几个老家伙给捏死了。
那些老家伙口口声声为了玉清,其实是惦记着玉仁堂的权势。
对玉清也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随即寒铮眯了眸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理了一下衣衫:"玉清师叔可在?"
听到他喊玉清师叔喊的这么顺口,玄迟拧了一下眉头,这寒铮为了苏珞绾,也是入乡随俗了。
倒也是一片良苦用心了。
而且当初寒铮说过,面对苏珞绾时,不要只想着自己想要什么,更要想着她想要什么。
而寒铮就一直都在为苏珞绾争取她想要的一切。
她想要这玉仁堂,他就亲手替她争,帮她夺,不计手段,不顾一切。
"在。"玄迟也是压下了心中的火气,才开口说道:"其实这边的一切,我可以帮珞绾解决,你应该去处理皇城的事情了。"
"皇城那边,自有人在处理。"寒铮笑了一下,面对玄迟这个强有力的情敌,他自然得处处小心,怎么敢在这个时候离开苏珞绾?
那根本就是给玄迟机会。
虽然苏珞绾的态度改变了许多,明显好了许多,也不敢大意。
说着话,寒铮已经出了房间,快速向玉清的院子走去。
玄迟则犹豫了一下,向苏珞绾的院子走去。
"靖南王醒了!感觉如何?"玉清也是亲眼看着苏珞绾和玄迟给寒铮施针的,对于苏珞绾的银针探穴术,他一直都是叹为观止的。
初时也是因为她这一手针术,才对她态度大好的。
他学医成痴,对有真才实学的医者,还是打心里的佩服的。
对苏珞绾,便是如此。
寒铮笑了一下:"珞绾的医术,自然不在话下。"
他的心疾医治好了,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日,他是太过紧张苏珞绾,又无法上前救人,才会突然心疾发作,不过就算他的心疾发作,也无人能近身半步,杀伤力半点都不会减,反而会让敌人放松警惕,最后悄无声息的解决敌人。
十长老也是因为寒铮心疾复发,少了一个劲敌,放松了警惕,才被关修得手的。
"如此,再好不过。"玉清上下打量了一番寒铮:"我觉得珞绾师侄女儿现在很紧张你了,靖南王果然有手段,别让我失望。"
"玉清师叔不必套关系,你是你,我是我。"寒铮却哼了一声:"你别想利用珞绾。"
"其实,我爹还活着!"玉清低了低头,缓步向前走了几步,叹息一声:"那么,不管当年皇上是因为什么要杀他,都不重要了。"
言外之意,他不会再动寒帝了。
寒铮眯了眸子,扯了一下嘴角:"不管怎么样,你若敢动皇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就算他是玉清,是苏珞绾的师叔,他也不会手软。
这世上,他除了对苏珞绾手软,再不会对任何人手软。
玉清耸了耸肩膀,笑了一下,却没有接话。
"你可知道,玉一琢去了哪里?"随即寒铮眯着眸子,又问了一句:"还有,你可知道,玉一华精通阵法?"
"我爹..."玉清深深看着寒铮,却没有立即回答:"你如何知道?"
"自然是本王亲自领教过了。"寒铮也直视着玉清,眸色极沉,不放过他脸上一点点的表情变化。
"啪"的打开扇子,玉清走的四平八稳,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随意摇着扇子:"我倒是听几位师叔说了,这玉仁堂上下的机关都出自我爹之手,他们只是改变了一点点,形变而神不变。"
他也很佩服自己的父亲,不但医术了得,这阵法也是无人能及。
"本王如果猜的没错,玉一琢被玉一华困在阵里了,不是不想管这玉仁堂的事,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阵法?你可知道在哪里?"玉清其实也想见一见玉一华,想问问清楚当年的一切。
他这个好父亲,危机时刻,竟然救下了青鸢,却没有多看他一眼。
这几日来,这件事一直都让他不安心,无法接受。
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不知。"寒铮摆了摆手:"只要能查到玉一琢这几日的行踪,定能找到阵法。"
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想支走玉清,好让苏珞绾趁机洗牌。
只要洗好了,之后的玉仁堂,便是苏珞绾的了。
如果洗不好,还可以等着玉清过来收摊子。
怎么算,都是好机会。
玉清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找到玉一华。
即使知道寒铮是有意在引开自己。
玄迟来到新房时,就看到一身红衣的关修坐在苏珞绾的床边,正一脸笑意的与苏珞绾说的话。
那一身大红色,倒与苏珞绾的衣衫很和谐。
关修正说着什么,苏珞绾大笑着。
"珞绾,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看着这一幕,玄迟一脸不爽,瞪向关修:"珞绾累了,需要休息了,你不要在这里打扰她。"
"你不还是来打扰他。"关修看到玄迟,一万个不爽,之前种种不提,现在的玄迟可是寒铮的情敌,自然也就是关修的敌人了。
瞪了关修一眼,玄迟径直走到苏珞绾的床边:"寒铮醒了。"
这是在苏珞绾的预料之中的,此时点了点头:"他去见玉清师叔了吧。"
"你如何知道?"玄迟都怀疑寒铮去见玉清之前来了苏珞绾这里了。
"因为小珞绾很了解寒铮啊。"关修插了一句嘴。
他是永远都站在寒铮这一边的。
虽然被打了一拳,现在嘴角还有些浮肿,很影响美观,可他一点都不记恨寒铮。
玄迟瞪了一眼关修:"寒铮让你也过去呢。"
"当真?"关修拧了一下眉头,不过他还是相信的,一边看了一眼苏珞绾:"小珞绾,你先休息,我去找寒铮,一会儿再来找你聊天。"
顺手拉了玄迟一下:"小珞绾需要休息了,你不要在这里打扰她。"
"与你无关!"玄迟甩开关修:"我对寒铮没有兴趣,你去见他就够了。"
关修不是玄迟的对手,所以没敢动手,只能悻悻离开了,一边在心里腹诽着,玄迟这样的,寒铮早晚会收拾的,不急这一时。
"这一次,幸亏有你。"苏珞绾面色有些苍白,此是倚在床边,一脸感激的看着玄迟:"不过,这玉仁堂的浑水你还是不要趟了,对玄元门没有好处。"
"你是生气我放走了玄景吧。"玄迟没接她的话,自顾自的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直视着苏珞绾。
"他是你的兄弟,我能理解。"苏珞绾倒也算客气,心里却想着,就算你放了他,玉仁堂的弟子也会杀了他的,所以,不必生气。
她的确能理解玄迟,毕竟与玄景共同长大。
玄迟一无所有后,玄景一直都跟在他左右,甚至把整个山寨都交给他,处处都听从他的安排。
所以,他也不能让玄迟太为难,自己动手好了。
她现在有玉仁堂,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势力。
就算这一次伤了元气,要杀了下玄景,还不费吹灰之力。
玄迟抬手握了苏珞绾的手腕:"珞绾,你与寒铮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玉仁堂的事情解决后,你就会离开他的对不对?"
他的面上带着不安和焦虑。
更有几分紧张。
低头看了一眼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苏珞绾抿了抿唇瓣,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会离开他,可与他的婚事,不会变。"
"为什么?你难道要一生顶着靖南王妃的头衔吗?"玄迟不痛快的说着:"那婚礼本来就不作数的,都是假的,都是阴谋。"
"不,没有这场婚礼,我便没有资格接手玉仁堂,玉仁堂有祖制,没有成家立室,便不能接手堂主信物。"苏珞绾实话实说:"所以,想要这玉仁堂的权利,就要有这样一场婚礼,与寒铮的婚礼若是假,便是与师叔的婚礼为真。"
总之,要在成亲之后,才能接手玉仁堂。
对这样的规矩,她也是嗤之以鼻的,可又不得不遵守,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去改变。
"这..."玄迟突然想拆了玉仁堂。
又不能。
因为现在的玉仁堂是苏珞绾的。
"珞绾,你觉得玉清会心甘情愿的让你接手玉仁堂吗?"玄迟还是沉声问了一句:"他可是一心想要玉仁堂的。"
"的确,玉清师叔不会善罢甘休的。"苏珞绾眯了眸子,她也考虑过这一点了:"而且他打理了玉仁堂这么久,比我更熟悉这里的一切,甚至这一次内乱,他的人都没有动。"
"玉清这个小人!"玄迟冷哼,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喊打喊杀。
倒让苏珞绾有些意外,抬眸打量了一遍玄迟,这个家伙变性了...
玄迟握着拳头,显然气的不轻,其实事情过后,苏珞绾就质问过玄迟了,知道他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却利用了寒铮和玄迟对苏珞绾的在意,借他们的手将这些障碍给清除掉了。
而且清除的一干二净。
"的确很小人,如果不是他还有些用处,我现在就让人把他给解决掉。"苏珞绾也眯了眸子,说的咬牙切齿:"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取代他的一切。"
玄迟看着苏珞绾,欲言又止。
又低了低头,似乎怕苏珞绾看出异样来。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苏珞绾觉得他不正常,所以此时也想弄个清楚明白。
她其实有些倦了,倚在床头眯了眸子假寐。
"临出来时,雯雯让我不要伤害玉清。"玄迟很不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雯雯姑娘在玄元门对吗?她还好吧?"苏珞绾也一直都惦记着这个傻姑娘,与玉清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新房,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是不想拖累玉清,不想耽误他报仇。
可也不能不为自己着想啊。
玄迟点头:"是的,在玄元门,她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包括你。"
不过他面对苏珞绾的追问时,还是忍不住如实相告了。
"这件事,不该让雯雯姑娘一个人来承担。"苏珞绾也一脸的为难:"我去问问玉清师叔,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再敢说报仇一事,我就把他打晕,送去玄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