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迟拔针,面色没有一点变化:"怎么这么问?"
他一点心虚的表情都没有。
他做事一向如此,想做就做。
"不然怎么问?"苏珞绾有些恼火,咬牙说着:"你明知道,我们苏家与玉仁堂不共戴天。"
"珞绾,冤家宜解不宜结。"玄迟的动作不紧不慢,从容依旧:"我觉得,既然颜盛要放下一切,你也可以放下一切。"
苏珞绾眯了眸子看他:"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她隐约猜到了玄迟的用意,想让玉一琢来压制着苏代城夫妇!
虽然当初玉仁堂将苏代城夫妇逐出了师门,可两人一直都很在意这份师徒感情,只要玉一琢一句话,二人一定会言听计从。
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玄迟很可怕。
玄迟看到苏珞绾不断变化着的脸色,施针的手顿了一下,眯了眸子:"珞绾,你既然知道我要做什么,就有个心里准备吧。"
那样子,根本不会退缩。
不管苏珞绾怎么说,他想做的,一定会做。
"你..."苏珞绾的手腕动了一下,被玄迟抬手压住,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苏珞绾,我说过娶你,就一定会,不管用什么手段。"
他已经威胁过上官存了,那么,他暂时还有很大的机会。
上官存握着手帕的手用力了几分,一向温润的眸子一点点深沉,深不可测,更是看向苏珞绾的双眸:"珞绾,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他本来是想争取时间,让苏代城先一步来大齐,与玉清一起医治苏珞绾的蛊毒,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虽然他已经在玄迟面前妥协,可他绝对不会放手。
"珞绾嫁给我,一定不会有半点委屈,反倒是你们上官家,才会让她受了委屈。"玄迟冷哼一声:"上官夫人又添了一位少爷,这上官家最后是谁的,还未可知。"
面对上官存这样强悍的对手,他当然要调查的一清二楚才行。
甚至也查到了当初上官夫人对上官存下杀手一事。
此时正好拿出来做文章。
"珞绾想要,就是她的!"上官存一僵,他也知道上官家的事情,瞒不住。
好在他之前与苏珞绾说的清清楚楚。
"没有上官家,你用什么娶珞绾?"玄迟却抓着这件事不放:"就凭你吗?"
一脸的不屑。
在玄迟看来,他如果没有玄元门,根本别想惦记苏珞绾。
虽然苏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要娶苏珞绾,也不是易事。
苏代城夫妇毕竟是玉仁堂的弟子。
"玄迟,我告诉你,就算上官一无所有,我也愿意嫁给他!"苏珞绾很恼火玄迟的态度,这个人太不讲理了。
如此贬低上官存,她当然不痛快。
玄迟瞪了她一眼,施针的手只顿了一下,没有停止,然后笑了一下,那笑,让人不寒而栗,声音更是阴冷的说了一句:"我会让他一无所有的。"
苏珞绾抬眸瞪他。
他却根本不看苏珞绾。
"我知道你答应玉清半年后进宫,不过,你这手若是不能恢复如初,你如何进宫?"玄迟再次拔针,说的一本正经。
他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时寒铮强势的态度来看,他与玉一琢的这一次合作要失败了,不过他不介意,再威胁苏珞绾一次。
"玄迟,你混蛋,你说过,会医好我的手。"苏珞绾也急了,这个人一再出尔反尔,真的让她火大。
她真不知道怎么会惹上这样一个恶魔。
"我也说过,会娶你。"玄迟才不在意,他将针一一收好,又看了一眼上官存:"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
转身便走。
反正有寒铮在,上官存与苏珞绾也无法卿卿我我。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寒铮不放苏代城夫妇离开,他可以让玉一琢亲自走一趟的。
果然,玉一琢也接到了消息,气的老脸铁青:"寒铮太狂妄了,真是该死!"
他最近总在生气。
处处受制。
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
"云家断了药材供给,这件事,你知道吗?"玉一琢又问了一句:"什么人做的?上官吗?"
"对!"玄迟点头,他也无法阻止这件事。
而且还是他给铺的路。
也是懊恼不已。
不过,他不后悔。
至少,他不能让苏珞绾有任何危险。
玉一琢一拍桌面:"岂有此理!"
一向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玉一琢,此时真的气的火冒三仗:"上官坤真的是不想活了,竟然纵容他的儿子胡作非为,看来老夫得走一趟靖南了。"
这也是玄迟想要的效果:"只要苏家能答应珞绾与我的婚事,我便亲自来给颜盛太子和雯雯主婚,否则,我抢,也会把雯雯抢回玄元门。"
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不讲求什么原则。
更多的是土匪气质。
不过,他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不会乱来的。
现在,他抓着玉一琢要成全颜盛的心思,利用他来成全自己和苏珞绾。
这是极难得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年轻人,不要把话说的这么绝!"玉一琢倒是佩服玄迟的能力,可这样****的行为,他觉得不妥:"有些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能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就像当初,他的女儿玉珍。
不仅毁了自己的一生,还毁了苏代城夫妇一辈子。
"我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其它的,与我无关!"玄迟霸道狂妄的说着,从天之娇子,到一无所有,他的确没什么忌惮的。
必须放手一搏,否则,才会一无所有。
玉一琢没有再说话。
当年的玉珍也是这般脾气。
可却拧不过苏代城。
最后,还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罢了,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对与错,有些时候并不重要。"玉一琢看着一脸率性的玄迟,突然又有些羡慕他。
可以如此纯粹的争取自己想要的,这世间,没有几人。
倒是让他对玄迟有几分佩服了。
颜盛就没有这样的魄力。
玉一琢交待玉清好好照顾颜盛,便亲自去靖南了。
他不走这一趟,也不甘心。
颜盛伤的那么重,全是因为江雯雯在身边,才撑到现在,如果这个时候,玄迟把人带走了,颜盛可能也完了。
玉一琢已经失去了女儿,不想再失去这个唯一的外孙了。
当年为了女儿的事,他强横不讲理的驱逐得意弟子,现在为了外孙儿,还要不讲理一次。
上官存安抚了苏珞绾一阵,让她不必担心。
看了看自己的手,苏珞绾也有些懊恼:"玄迟做事,一向不择手段,他不放手的事,谁也拦不住!"
"没有关系,他的软肋是江雯雯。"上官存的面上还算淡定,事情走到这一步,也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了:"玉仁堂现在不敢造斥,我们去把雯雯姑娘从太子府接回来。"
"雯雯姑娘..."苏珞绾也叹息一声:"她现在一心为玄迟找想,根本说不通。"
也是一脸的失望。
那日江雯雯的话,真的彻底伤到她了。
上官存拧眉:"这样..."
抬手揉了一下苏珞绾的脸颊:"没关系,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你如期入宫,等到你将宫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娶你进门,可好?"
他总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此时苏珞绾又莫明的安心了几分,因为她相信,上官存一定能做到。
不过她的手还是扯住了上官存的衣角:"你答应玄迟什么了?他是不是用我威胁你了?"
她可以想到,上官存为了自己,什么不平等条约都会答应玄迟的。
心里又有些恼火。
自从惹上玄迟,她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如意过。
任何事情都会被破坏掉。
"没事。"上官存没有说将聘礼拿回一事,他不想苏珞绾太生气。
当务之急,是让玄迟收手。
他走南闯北,遇人无数,形形**的人,他都能从容面对。
唯独寒铮和玄迟让他束手无策。
这两个人,不管是用软手段,还是硬手段,都很难对付。
不等上官存找到太子府,玉清就找来了玄元门。
不过他在山门处就被拦了下来。
也很是不爽。
这是玄迟有意吩咐的。
因为玄迟知道,上官存一定会找玉清的。
好在上官存还能自由进出玄元门,出山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被推出去的玉清,他忙上前阻止:"这位是我的朋友。"
玄元门的弟子却不为所动:"庄主吩咐过,此人不准进玄元门半步。"
玄元门的弟子,都和玄迟一样不讲理!
"算了,我们出去聊!"这里是玄元门,上官存也不能左右这些人,只能退一步了。
"好!"玉清的面色不好看,却强行让自己镇定:"珞绾无事吧。"
"没事。"上官存打量了一番玉清:"玉清公子,这是有急事?"
"我师傅去靖南了!"玉清有些气急败坏的说着:"他定是去找苏代城夫妇了。"
上官存倒是没有意外,他已经想到了这一节。
现在,不仅他焦急,玄迟更急。
"玉清公子,你有几成把握能解珞绾体内的蛊毒?"上官存也不想被玄迟控制着了,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他也觉得不爽。
他也要狠心一次。
"五成!"玉清摇了摇头:"这件事,不能让师傅知道。"
"你师傅..."上官存犹豫了一下:"的确不能让他知道,他非但不会给珞绾解毒,还会落井下石吧。"
玉清也叹息一声:"师傅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上官存拧眉:"其实珞绾的蛊毒很难解,玉一琢都无计可施吧。"
"的确,这个蛊毒是江恒的独门密术。"玉清点头:"不过,我相信,以我和大师兄的医术,应该不成问题的,这些年来,大师兄人在宫中,研习过很多医书。"
两人缓步向山下走去。
上官存的面色又缓和了几分,听到玉清的话,他提着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不过,寒铮不放人,我无法将苏伯父接来大齐,玄迟伤了珞绾的手,这世上除了他,无人能医治,他现在也不肯放珞绾离开,这是个难题。"
"其实我们只要争取一点时间就行!"玉清眯了眸子,手里捏着扇子微微用力:"让江雯雯离开太子府。"
面色沉了一下:"或者..."
上官存犹疑了一下,抬眸看玉清:"或者什么?"
"或者,杀了颜盛!"玉清笑了一下,"啪"的打开扇子,说的云淡风轻:"不过,颜盛不能死在我的手里,这件事,上官公子可以做,两点,江雯雯离开,颜盛死,只要上官公子能做一件,我便给我的师侄女解蛊毒。"
听到玉清的话,上官存没有半点震惊,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也猜到一定与玉仁堂的堂主之位有关。
颜盛是玉珍唯一的儿子。
玉珍又是玉一琢唯一的女儿,这玉仁堂传给颜盛,倒也合情合理。
只可惜,颜盛不懂医术。
而在此之前,玉一琢给了玉清太大的希望。
现在告诉玉清,玉仁堂会传给颜盛,他当然无法接受。
"其实,让江雯雯离开,只是缓兵之计!"上官存大脑飞速转着,分晰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他想到玉清第一次对他说,阻止江雯雯嫁给颜盛,想来,玉一琢是承诺,将玉仁堂给颜盛当作大婚的礼物。
不是玉清那个时候没有动杀意,而是玉一琢守在太子府,他不敢有杀意。
现在,玉一琢走了,他自然不想错过这大好时机。
玉清没有否认,只是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对江雯雯有几分兴趣,想通过她了解蛊毒,了解玄元门,他会直接杀了江雯雯。
"杀颜盛这种事,要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上官存还是摇了摇头:"除非能将玉一琢一同解决掉。"
他的话说的很平静,淡淡的。
周身没有半点杀意。
他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却让玉清多了几分防备,不管遇上什么事,上官存都是十分坦然的,这一点,玉清就相差太远了。
上官存的淡然处之是胸有成竹,而他玉清,就差了火候。
就像寒铮所说,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罢了。
"上官公子的意思?"玉清听不出上官存这话的用意,不过现在他已经摊牌了,就没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