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宫门大打开,南宫错带着贺兰幽慢悠悠地走进去,一股磅礴大气的高贵感顿时扑面而来。
贺兰幽是第一次进宫,纵使他心再多高傲,他此刻也不禁被这股感觉给震慑了,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微微的恐惧。
他想他到时见到皇上会不会胆怯?会不会更没有办法质问呢?
南宫错还来没来得及回听雨轩换衣服,她回宫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雨凉耳朵里。
小海子刚才正好站在城楼上,他也就刚好看见了公主回来了,所以他一溜烟地跑去御书房禀告。
雨凉听见错儿回来的消息,她心情激动地站了起来,璀璨的目光十分闪烁,她没想到好玩的错儿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海子看着皇上十分激动的样子,他后面想说的话就被卡在了喉咙。
雨凉是何等的敏感,她一眼就看见了小海子的脸色不对,于是她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
小海子闭了眼深吸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公主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跟着一个男子,看起来很是好看。”
雨凉的心猛然骤缩,她的目光一下变得有些犀利,朱唇紧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一时间,御书房了陷入了深深的沉静,气氛很是沉重。小海子都不敢动了,他感觉皇上生气了。
“姨娘,我回来啦!”南宫错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悄无声息间击破了御书房里的沉寂。
小海子却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下气氛没那么沉重了。
雨凉缓缓抬步而出,深邃的目光一直紧紧锁住长相妖媚的贺兰幽,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南宫错没想到姨娘第一次见贺兰幽就是这般表情,她的心不禁开始悬在半空中,尴尬地笑了笑,开口说:“姨娘,你们认识吗?贺兰幽是我带回来的朋友,他有事要跟你说。”
雨凉点点头,转身去坐在软榻上。周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帝王之气,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贺兰幽现在是一副跪着的姿态,眉眼低垂,眼里不禁有些恐惧,原本想要质问皇上的那番说辞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小海子把御书房的门关上后,就乖乖地退到了外面。
雨凉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兰幽,缓缓问道:“你是为何进宫?又是为什么要接近错儿?”
听见姨娘这般严肃的问话,南宫错的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她也情不自禁地替贺兰幽说话。
“姨娘,贺兰幽他只是我的朋友,没有特意接近我。”
雨凉的口气越发犀利,说:“你只出宫了四天,没想到就开始跟朕撒谎,看来以后都不能让你出宫了。”
南宫错惶恐地跪下,她没想到姨娘会说出这么绝的话,她的心一下就慌了,不要她出宫,她可不就得在深宫里闷死。
“姨娘,我错了,贺兰幽他是有求于我,我才把他带进宫来的,姨娘,你就好好听他是怎么说的吧!我也只是为了帮他一个忙。”南宫错的头深深地低垂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停地颤抖着。
雨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叫她起身。
又将视线转向贺兰幽,雨凉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贺兰幽是谁的儿子,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错儿。
“说吧。”
贺兰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将心里的那番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皇上,您不分青红皂白错杀我爹,这实属昏君的行为。我爹清廉正直一生,何时做过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为何要处斩我爹!您这就是让朝廷里少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这般不明是非,终有一日朝尘国会毁在你的手里。”
一旁跪着的南宫错已经被这番话深深地震惊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抖,何曾有人敢在帝王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分明就是自寻死路。
贺兰幽字字铿锵有力,连门外的小海子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也不禁悬了起来,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挑战一个帝王的底线。这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雨凉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秀眉微挑,缓缓说道:“你说你父亲清廉正直,就是清廉正直吗?你所知道的不过都是一个谎言而已,这是你父亲这么多年来为你精心编制的一个谎言。”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平静,却是如一颗千斤重的石头砸在贺兰幽的心底,生疼生疼的,他都快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皇上,这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
“不可能的!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是百姓心中的好官,是人人爱戴的好官!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过的!你说这些我父亲的不是只不过是在给你自己找借口而已。”贺兰幽挺直了腰杆,这一番话说得无比流畅。
雨凉轻轻地笑了笑,慢慢将脸凑近贺兰幽,说道:“你亲眼目睹的并不是真实的。你父亲只不过是想在你心里树立一个好的形象而已,这都是源于他非常爱你。正是因为他爱你,所以你才没有沾染他身上的铜臭味。”
“不!不!父亲不可能是这样的。”贺兰幽原本挺直的腰一个下就弯了,他是从心底里呐喊出来的,他还是不能相信父亲是这样的人。
雨凉将自己的身子坐直,然后目光直直地盯着贺兰幽,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嘴上说不信,可是你的心已经在开始相信。你现在的辩驳不过是在做最后的逞强而已。贺兰幽,如果你不相信朕的说辞,你大可回去问你母亲。朕相信你会从你母亲那里得到一个满意答案的。”
贺兰幽怔怔地坐在冰凉的地上,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连两鬓的头发也像是被水泡过一样。
见这番争论终于停下了,南宫错动了动已经跪麻的腿,弱弱地叫了一句“姨娘!”
雨凉现在心里还是有些生南宫错的气,毕竟南宫错竟然为了一个贺兰幽竟然对她撒谎,这实在是不可饶恕。
“罚你一天禁闭,好好去听雨轩的书房呆着。”
南宫错知道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最轻的了,所以她谢恩后就赶紧出御书房。
在要开门的一霎那,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贺兰幽,也不知道姨娘会不会惩罚他。
南宫错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是福是祸,这都要由老天爷来决定了。
小海子将刚才房间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还从来没见过敢这么跟皇上顶嘴的人,看来这个贺兰幽并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不堪。
南宫错无力地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看来今日是会有大雨。
御书房里又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贺兰幽已经跪直了身子,此刻他的一双腿已经是完全麻了,但他却好像丝毫没感觉到一样。
雨凉慢慢地从软榻上站起来,坐了这么久,她也累了,她慢慢走到御书房门口,看了一眼快要下雨的天,轻轻地说道:“快下雨了,你再不回家,你母亲会担心的。”
听见这句话,刚刚还在出神的贺兰幽顿时回过神来,朝皇上的方向深深地磕了三个头,“谢皇上不杀之恩。”
雨凉背对着南宫错,此刻她的嘴角在不经意间轻轻地勾勒出了一个笑容,说:“你今日实属冲撞龙颜,说话毫无尊卑。朕不罚你是念在你还有母亲要照顾。你回去之后三日再来一趟宫里,惩罚终归还是要有的。”
“草民遵旨。”贺兰幽心里毫无怨言。
贺兰幽颓废地走在宫里,身子跌跌撞撞地朝宫门走去,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让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都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
贺兰幽的心里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本来想来质问皇上为什么错杀自己的父亲,可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难道正直清廉的父亲一直都是一个假象吗?
他不敢相信,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哗啦啦!”
倾盆大雨突如其来,将正在往宫门走的贺兰幽淋了个彻底。他在雨中痴笑着,他就是一个傻子,事情都没弄清楚,他就跑去质问当今天子。
他恐怕是朝尘国最莫名其妙的人!
踏出宫门,听着宫门慢慢合上的声音,贺兰幽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大大的苦笑,他仰天大笑,任由豆大的雨珠砸在他脸上。
守门的侍卫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贺兰幽,难道他们面前的这个人疯了?
贺兰幽心里的苦恐怕谁也不会有同样的感受。
他从小就把父亲当做自己奋斗的目标,从小就为自己有这样的一位父亲而骄傲,可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罢了!
“啊!”
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云层,雨也是越下越大,乌云好像都已经接近了皇宫的琉璃瓦。
今日注定是最糟糕的一天。
贺兰幽是浑浑噩噩回到自己家的,他整个脑袋都麻木了,他靠在自家的门上,却始终不去敲门,他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母亲。
毕竟母亲是帮着父亲一起来演这出好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