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永不归乡（娇舜）

“洛洛，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动手吧，我愿意。”我强忍剧痛对背对着我的洛笙说道。

他猛然回过身跪倒在我的身前，透过诛仙网，我与他十指相扣。

“对不起，我一定会救你回来。”他低低的向我保证，“我会为你找来更好的肉身，你一定会重回我的身边。”

我破涕为笑，用力点了点头。

透过他的肩头吗，我看到璎珞一脸的哀痛，她几欲张口说些什么，在看到我祈求的目光后终究没有说出口。

那是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洛笙的身边。

我本就只是从九幽冥府还阳人间的一缕幽魂，没有人可以复生两次。

魂魄是有生命力的，经不起两次的摧残，染童是个例外，因为她是神祗，与我不同。

可我不能让洛笙知道这一点，我不想让他伤心难过，就让他以为我还能复活就好，他会花数百年的时间找寻我的魂魄，他会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渐渐将我淡忘，就算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再那么的难过。

可人就是一种那么奇怪的动物，就算是打定了主意，我还是很害怕这一刻的到来。

松开与他紧紧相握的手，他目光悲恸的凝视着我的脸，我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淡然，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知道我这已经是最后一次见他，幸福那么的短暂，如一瞬的光华，转瞬即逝。

明月渐渐升起，清冷的月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看不到自己此刻的神情。

尽管我万般的不舍，万般的恐惧，可该来的还是会来。

洛笙慢慢抬起他的右手，别过头没有看我，他的手掌发出万丈红光将我笼罩其间，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烧灼。

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的痛苦，他紧闭双目默念咒术，以我为中心的土地裂开数里，像一张怒张的血盆大口，将我吞灭。

我渐渐向下陷落，这时洛笙才看清地底下究竟有什么。

那是如同炼狱火海一样滚烫的岩浆，烧的火红，就连天空也成了猩红的颜色。

无数双利爪从地底深处伸出将我牢牢举在空中，白綦和璎珞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骇人的景象。

而洛笙，他早已被惊得失去思考的能力。

所谓的献祭，便是将祭品的血肉奉献给远古凤凰的神灵，可那不是正神，而是为祸人间的妖魔之神，它需要吞噬祭品的血肉才能重生。

我是知道的，我很快就会被撕成万千碎片，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娇舜！”不远处传来男子一声疾呼，我疑惑的抬头看去，只见有人骑着饕餮兽疾驰而来，他从坐骑背上飞跨而下，跑到悬崖边朝我伸出了右手。

“你说你是雪黎不是娇舜，你说你从来都对我没有半点真心，可你骗的了自己骗不了我！”

“你抓住我的手，我救你离开这里，你忘了你曾说过娇舜比雪黎幸福，因为雪黎没有朋友，只有洛笙，现在你可以有这个选择，放弃雪黎的名字，只做那个没心没肺的娇舜！”

“我带你走！”

我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几乎绝望朝我呼喊的男人，他本是艳丽无双的桃花妖，可为何他眼角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他已苍老不复当年貌美如花。

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刺进我的心里，我欺他骗他，甚至诱他杀了龙斩的母亲当年的魔族左护法桑云，只因那个女人妨碍了我嫁给辟天的计划，他原本是个澄净无暇的男人，可因为犯了杀戒无法飞升成仙。

是我误了他终生，可在我要死的这一日，他对我说我可以选择不做雪黎，只做娇舜，他说他要带我走。

傻瓜，人生从来就由不得自己去选，我爱了洛笙，这辈子便认定了是他，旁人待我千般好，我却只能当他是陌路。

木萧萧竭力想要伸手将我拉上悬崖，他的手就快要触及到我的瞬间，我抽出腰间的软剑割伤了他的手掌，鲜血滴落在深渊之中，有兽类的怒吼从地底深处传来，看来是血的味道让沉睡的上古凤凰得以苏醒过来。

让我无法理解的是，木萧萧一动不动，还是保持着将手伸向我的姿势，任由手掌鲜血淋漓。

我以为自己铁石心肠，听到染童死讯，我没有哭，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她死了，我只觉得悲哀。

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更不该成为我的女儿，如今她死了，总算也是解脱。

可此时此刻，我看着徒劳地想要救我的木萧萧，我除了自嘲的发笑什么也做不了。

“你走，我从没有把你当做朋友，你不需要为我再做任何事情！”我朝着他大声喝道。

“你以为我想要当你的朋友吗，娇舜，我从来都不是将你当成朋友看待，就像你愿意为洛笙做一切事情，我也愿意为你奉献一切。你爱他有多深，我就爱你有多深，当年我答应你帮你照顾染童，如今她死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你要死，我会陪你一起去。”

“谁要你陪我一起死，你对我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同我一起死。”我故作狠戾的说出这句话，我看到木萧萧的面色煞白，我唯有这样说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一双狰狞的巨爪从炼狱火海中猛然升起，不偏不倚穿透了我的胸膛。

那殷红的鲜血就这样喷溅到木萧萧的脸上和身上，他目眦俱裂的瞪大了双眼，我双眼阵阵发黑，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惊天动地的吼叫声。

天边不知为何会有惊雷滚滚而来，我的身体不断下坠，下坠，下坠，诡异的是我还能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只沾满我鲜血的巨爪慢慢抽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人无心不能活，魔无心却也不会死。

可怕的不是我的心被吞噬，而是鲜血从身体中一点一点的慢慢流失殆尽，你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体正在变冷，一直凉到指尖。

半刻之后，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只感觉自己的的四肢被活生生撕扯下来。

“洛笙，你怎可那么狠心，她心里只有你，为的只有你，你，你。”木萧萧的声音渐渐衰弱，而洛笙终于不再观望，他化作原型向我飞来。

可他还没能触碰到我就被障壁弹开。

一切都来不及了。

洛笙，我懂你，所以我成全你。

但愿你永远不知道今天的真相，但愿，你得偿所愿罢。

如有诺，此生契阔，月成朔，天也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