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骨肉至亲

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我从迷惘中清醒了过来。

我凝视着站在我身前的骨肉至亲，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母亲要用那样怒不可竭的目光看我。

她高扬的手掌狠狠落在我的脸上，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在冥府大殿里。

不知何时，其他人都已经离去，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父亲拧眉看了一眼母亲，可他终归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母亲。”我低低的开口。

“不要喊我母亲，你不配。”她的脸上满是不屑和痛恨，我不由向后倒退了两步。

我不配？

“为了你，我和你父亲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到头来你却爱上龙斩，为他碎了心，绝了情，如果只是这样，我们还可以原谅你，可你为什么偏要爱上兆丰，难道你不知道当年的一切都是他父亲的陷害，染童，你看看你身处的地方，这里是地狱，是永世不能翻身的地狱！”

“你以为你知道什么是爱？为了兆丰，你甚至想要放弃一切，包括我们的血海深仇，作为女儿，你怎么能够。”

我愣愣的看着昔日的魔界右护法娇舜，在我少时的记忆里，她从不曾对我大声说话，更别说是辱骂。

她和父亲都被我突如其来的冷笑震惊，我抬起头迎上他们的目光，再没了先前的胆怯和手足无措。

“那你呢，扪心自问，你可是一个好母亲。娇舜，从你把我卖给魔君魈桀开始，你就没有那个资格指责我，不是吗。”冰冷的薄唇微启，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童儿，不可这么跟你母亲说话。”龙族战神辟天，他站在母亲的身前，义正词严的向我发难。

所有的秘密都会有被揭穿的那一天，母亲脸上的心虚和尴尬逃不了我的眼睛。

我知道在这样的气氛中说不出好话，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停下自己的嘴，那么多年，我一个人受尽苦难，坠入绝望深渊，我多么希望父亲和母亲还在，他们能够拉我一把，至少不要让我那么寂寞，那么恐惧。

“你们的确为我牺牲了性命，可那真的是因为我吗。娇舜，我的骨子里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像的可怕。每一次要做出选择，总会选择最艰难的那个，结果害人害己。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的选择，不是因为我。”

“知道么，我宁愿你从没有生下我，你可知，当我看到你与魈桀定下的契约心中是何感受？”

“你以命相搏保护了我，是因为你知道，我的生死已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我是神啊，是天地间唯一的神祗。”声息渐小，刹那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冰凉的液体顺着面颊缓缓流淌下来。

我在等，等母亲驳斥我说的话，事实上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只可惜，我等到的却是一句残忍至极的回答。

“你是凤凰一脉最后的希望，唯有你活着顺利成神，才能令长眠于地下的凤凰族人苏醒过来，重新主导这个世界。”

“什么，娇舜，你。”父亲双目圆睁看着自己身旁的妻子，他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数千年，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这个美丽之极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以为我会歇斯底里，被自己的亲人背叛那样的痛远远超过其他的，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

相反的，我觉得释然，我不再觉得亏欠他们太多，太多。

也许老天爷自己他的道理，不管母亲为了复兴家族做了什么，甚至奉上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想要的东西，还是没有得到，并且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了。

染童不是个善良温婉的女子，所受的伤害必回报他人三分。

“我不会走你的老路，我要我的孩子做一个普通人，她会平平安安的长大，然后嫁人生子。我不要她倾倒众生，只要她能得一人心，白首永不离。”

听了我的话，母亲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用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半晌她失控的冲到我身前揪住我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不能这么做，你要成神，你一定要成神！”

“我已经成过神，感受过神的力量，和悲哀。母亲，回首一生，你都不会觉得有对不起的人吗，你利用了，木萧萧的痴情，利用了魈桀的信任，而你最大的不该，是欺骗了父亲。”

“你，你胡说什么。”

“你忘了吗，我曾是神，没有什么事能够瞒过我。”嘴角噙笑，我风情万种的转身而去，留下惊恐万状的母亲，和一脸恍然大悟的父亲。

背过身的瞬间，我不停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从没想过要伤害父亲和母亲，可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就这样从我口中脱口而出。

不，我没有错，是她对不起我在先，我不过是不想让父亲继续沉浸在母亲精心策划的骗局里。

走出冥殿，我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无力的咯咯直笑。

传说龙族战神辟天痴恋妖魔娇舜，与她死生相随叛出天界，二人鹣鲽情深，辟天战死那日，娇舜也一同殉情而亡。

多么美丽的故事，可那只是世人对这段美好爱情的误解，事情的真相比表面上看来的要肮脏百倍。

是的，我想我早就知道母亲心中真爱的到底是谁，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更害怕承认。

因为我怕父亲苦心经营的家庭会在顷刻间支离破碎，我很怕。

有一次，母亲喝多了酒，她口口声声的喊着一个名字。

洛笙，洛笙。

我本可以把一切都忘记，当做是自己的一场梦，可当我再一次站在母亲面前与她面对面，心中对她的背叛终归无法释怀。

我一点也不懂，如果她爱着那个妖孽不可一世的凤凰天尊，为何她要嫁给我父亲，还要生下我？

我跌跌撞撞的在冥府乱走，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冥府女王。

“哟，亲情谈话结束了？有没有兴趣与我共饮一杯？”她娇笑着勾住我的肩膀，半拉半拽的把我带到她的房间。

刚一坐下，立刻有卫兵送来满满一屋子的美酒。

我看着堆满房间的酒一时间有些觉得奇怪。

女王徒手拎起一坛酒便凑到嘴边豪饮起来，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喝酒是用灌的。

“小心喝醉。”我好意劝了一句。

“醉？醉了才好，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无邪的冲我一笑，不多时她的身边已经满是空坛子。

也好，大醉一场，也是人生极乐。

当夜，守夜的卫兵只隔着房门听到屋子里两个女人谈笑风生，开怀畅饮的声音，闹了不知多久才消停。

我倒在桌子上，摇曳的烛光跳跃着，让人忍不住想去剪一段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