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此心无垠

我没有想到当年被扣留在天界当做质子的时候，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那时我确实只喜欢同兆丰亲近，但那完全是因为我很怕兆夔的母亲，天后悦心，特别是听兆丰说了有关于天后为了名位毒杀自己的亲姐姐，也就是兆丰的母亲悦然之后，我每次见到她那张伪善的面孔，就止不住的发抖。

“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的幸福度日，你们尽管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吧，那会是你们最后的好日子，等我坐上天帝的宝座，你们一个一个，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我握紧兆丰的手，愣愣的看着兆夔渐渐消失在我们眼前，他凄厉的话语还滞留在空气里没有散去。

一场好好的喜宴，被弄成这个样子，我还真是失败啊。

父亲从前总是说，人生充满了选择，今天的果是前日种下的因。

那么兆夔今日这种扭曲偏执的人格，又是谁的错，代坤从小对他的忽视，还是天后悦心急功近利的个性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那个年幼无力的孩子。

我不知道兆丰的母亲，天帝最钟爱的女子悦然是什么模样，可她能有兆丰这么完美的儿子，一定温柔婉约，心地纯良吧。

“你准备好了吗。”我握紧兆丰的左手，他和煦的冲我一笑，点了点头。

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此刻你我心意相通，天涯海角，只要有你，都是我的归处。

“紫魔，你想做什么！”魈桀向前一步，伸手抓住我的肩膀，他慌乱的神情，轻颤的嘴唇都昭示着他内心的波澜。

他很清楚我想做什么，而且他也明白，他拦不住我。

“放手吧。”

“我已经让你们名正言顺的成了亲，你以为我做出这样的让步很简单么，不要走，你知道的，除了魔界，你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知道啊，但凡是个傻瓜也该知道现在的形势有多困难，我与天界为敌是个事情，如果再失去魔界这个靠山，我将一无所有。

我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会回归为零，北海之仇，父母之仇，通通都为变成泡影。

“那又怎样？”轻柔的语气，漫不经心的神情，我看着魈桀，再无犹豫。

“只要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去凡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也好啊。魔君大人，紫魔请求你的宽恕，感激你对我的照顾，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放我走。”最后三个字我说的斩钉截铁，说实话我没有很大的把握他会答应。

“我在你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你一句请求宽恕，就想一笔勾销？我不答应。”他紧攥双拳，脸上的表情很吓人，可我一点都不害怕。

他答不答应已经无关紧要，魈桀，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这点吗。

当我跳下诛仙台刹那，当他的手与我错过，那个对他惟命是从的魔界大护法紫魔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天地间唯一的神明，染童。

“我是神，是世界混沌初开之时掌握万物吐息的神祗，你想留住我为的是什么，是想让我帮你一统三界成全你的野心，可三界不能落在你的手里，决不能。”

“如果不能将你为我所用，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你不能，因为神不会消亡。”

“好吧，你或许不会，可我总能杀了你身边的这个男人，你不要忘记，他已是魔，他的生命将由我来主宰。”魈桀怪笑着伸出手掌，一颗黑色的心脏在他手上跳动。

他的目光殷切，满怀信心的以为我会向他妥协。

“魈桀，你可以杀了他，你当然可以这么做。”我妩媚一笑，轻扯了一下嘴角，缓缓地开口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看到自己坐拥的魔界在一夕间同北海一样，血流成河，寸草不生的话，你可以稍微的用一点力，捏碎你手上那颗魔心。”

“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在场的所有人都寒蝉若惊，就连师父和无疆也不敢靠近我们三个人。

“你想看看我真正的样子吗。”话音未落，我抬起右手，食指点在魈桀的眉心，他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零星的景象。

须臾之后，他整个人几乎瘫软下来，兰依扶住了他的身子，他推来了她，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我。

“没想到你真的是神。你原本可以主宰世间万物，为了一个男人，你舍得放弃所有？”

我不指望魈桀能明白，他不曾爱过，也不会去爱任何人。

谎言换来的只能是谎言，利用换来的也只能是利用。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不觉得我失去了什么，你看那位凤凰天尊，他好像是高不可及的一个人，世人都觉得只要他想要，就没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可他幸福吗，快乐吗，不过是一个欲而不得的可怜人。”

洛笙一手导演了我的悲剧，我本该恨他入骨，如果没有他，或许我还是水云观上的小丫，心安理得的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现在，我不想恨任何人，那太累，也太苦。

真正的无苦无心，是能够心中放下一切过往的仇恨，我失去自己的心之后，仍旧感觉痛苦和仇恨，那是因为我没有一刻放下过。

直到兆丰将他的神息，也就是他的心给了我，我再次感觉到那种温暖的感觉蔓延身体的每个角落，如果不曾失去，就不会知道珍惜。

“丰哥哥，你愿意放下自己的身份，忘记天界的责任，与我到凡间去做一对相爱至死的平凡夫妻么。”我凝视着兆丰的眼睛，他没有说话，而是用像花瓣一般柔软的嘴唇亲吻了我的额头。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浅浅的吟唱着这句话，在耀眼的白光之中，我们紧紧相拥，最后化作两道光芒消失在魔界的大殿外。

我放下一切背负的仇恨和责任，只为与爱人携手共渡此生，三界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只要他。

可命运不由人，我并不天真，更不愚笨，我知道不管是洛笙，兆夔，还是魈桀，他们都不会放过我，或许还有睚眦。

这是最好的办法，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以魇世之神的身份意图统治三界的时候，淡出所有人的视线，告诉他们，我没有那个野心，也烦请他们不要再来逼我。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兆丰，总有一天，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所有人都会忘了染童，和兆丰的名字。

那样，该有多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