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辰时,龙骧跳下马车的时候,远远的就看了沆镇的关口镇门,虽然是个边陲小镇,可是它地理位置的重要,让它有一个城的规模。
镇中最高之处便是那日韵画她们落脚的行宫,远远的宫顶已然在隐约可见:“父帝已经到了?”龙骧问韵棋,自从前日他对韵画‘欲行不轨’之后,韵棋便与龙骧同坐一车,除去保卫他的安全还要服侍他进药,龙骧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玩上一会儿韵棋。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龙骧对韵棋的印象大有改变,觉得他是一个心地正直,良心清朗之人,如果真的有坐上帝位的那一天,对于此人,他一定重用,不为别的,就凭自己这几天不讲道理的刁难,龙骧也在心底觉得他是个可以相交并托付之人。
“到了一日前就到了,现在在行宫等着咱们!”韵棋掸着衣服上的褶皱,皱着脸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渍迹,想到龙骧在上面擦鼻涕的情形,不自主的抬了一下肩膀,自己感想颇多,尤其心恼的便是总是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被他毁了个彻底,可是一想到此人是自己亲妹妹托付终生之人,还是忍了吧!
一行人终于都灰头土脸的进了行宫,龙帝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第一时间召见,而是传话告诉各自休息,晚间共宴,不知道是龙驰的死给他带来了打击,还是多日来龙骧的安危让自己夜不能寐,反而在此时,太阳正当升之时有了睡意。
高家世子和驻在行宫的秋公公一起把众人引到了各自的殿中,只有韵画一个人找到了常常,她……想去看看龙驰,那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皇子,前几日还梦想着过继泯妃,娶已为妃的皇子!
常公公把韵画引到了行宫最后面的一个小殿之中,那里许是长时间的无人,外面的野草已然有半人高,门口站着两个苦着脸的侍卫,好不容易龙帝也了帝都,却分了这样的一个活计,他俩心里能高兴么?也不知道在心中骂了多少次的龙驰。
常公公生来胆子好象就不大,只把韵画引到门口,便退了一步:“奴才在这儿等郡主……行么?”韵画笑的点了一下头,自己走了进去,绕过一个正厅,才进了停尸的内间,屋子里并没有别的味道,只有一个铁盖香炉在渺渺的冒着轻烟,就象诉说着一个人的不甘和哀怨。
“我以为你昨天就可以到了呢!”一个冷冷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虽然有些诡异,但是韵画还是体会到语气中有一丝关心和慈爱。
“师父?”外面的太阳彻底的升了起来,透过窗棂就象一把把利剑,想要劈开什么一样。韵画看清了阴影处的满头白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低声叫道。
夏伟国紧抬一步,扶起了要下跪请安的韵画:“咱们师徒不兴这个。”
“师父?你怎么来了?”韵画十分的不解。
“对他的死,有些疑惑……”夏伟国并没隐瞒的意思,而是直接告诉她。
“师父现在也关心朝堂之事了儿?”韵画调皮的问道。
“我只关心你和那个败家的贤王。”
“对,师父和贤王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韵画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是欠了他一个人情罢了。”
“咦?师父不是只对毒有兴趣,怎么对武功也来了好奇?”韵画抬着小脸问道。
“我对武功的造诣也不浅,你看你哥,还看不出来什么么?他我可没有正经的教呢,是你太出色了,所以教你送一罢了!”夏伟国的嘴角轻轻的一扬。
“噢,那师父,你可看出什么了?”韵画关心的是这个。
夏伟国有些遗憾的摇了一下头“没人想得到,你那个老公公能来这么早,还下了手,把他洗的干干净净,伤口全都缝上了,我什么也没感觉出来,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身上中了二十多剑,剑剑都不要命!”
“不要命?那他咋还挂了?”韵画瞪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想不到吧,最后……这样……”他在韵画的脖子边上一比划,嘴里还配合着出了个“嘎巴!”两个字。
“是这么死的?”韵画点了点头,她走到龙驰的身边,龙驰整个被一块黄布盖住,既然师父已然查的明白,她想她便没有再掀布的必要了。
“师父,是不是有人用剑想从她嘴里知道一些什么?”韵画突然问道。
“也许是,也许是嫁祸!”夏伟国说道。
“嫁祸?对,世子也说过,手法十分凌厉,剑也极快,而且没有剑沟,直接抽剑封口!世子还说这种手法,能用出来的人,可以数得出来……”韵画说道。
“你都这样想了,龙帝又怎么不多思,他本身就是一个多疑之人!”
“那么,想嫁给谁呢?”韵画皱着眉毛,歪起了小脑袋。
“左六不是嫁给你,只能是你嫁给谁!”夏伟国和韵画分开快一年了,他有点想她,自韵画出谷,他再也没有可玩之人,觉得特别的没有意思。
“韵画!”外面传来高家世子的喊声。
“师父,来人了,我得先行一步,要么……”
“我也要走了……”夏伟国的话音刚落人就没了踪影。
韵画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绕过前厅走了出去:“本来里面就吓人,你在外面和诈尸了似的……吓我一脑袋头发!”韵画憋着小嘴。
“不是,龙骧闹上了,非得要找你,要么不去洗澡,还打翻了刚刚煎好的药,谁都劝不了!”韵画听他这样说,才一眼细看,他的冠带都扯的歪在了一边,衣服的绦带也胡乱的系着,看这个样子,明显是刚刚经过了一场肉搏。
韵画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这龙骧又闹那国的妖?明明不是个傻子,还这么作,难道有什么事儿?她收了笑意:“带路……”
世子三步并成两步的往前面跑去,身后的侧殿上一抹淡青色的身影,也一晃而逝。
龙骧住的小殿在龙帝和泯妃的居殿侧间,他这样的闹,正屋里的龙帝和泯妃也没有出来过问,韵画皱着眉头走了进去:“殿下,你怎么了?”
龙骧听着她的声音,人安静了一点儿,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要去抬刚才抬了一半的椅子:“哼!”
“你放下!”
“这么多人看着我,我一个都不认识,我要找母妃!”龙骧跳着脚,冲着韵画挤了一下眼睛。
“你们全都退出去吧,我和五殿下好好说说!”所有的侍卫和侍女巴不得她这样吩咐着,一个一个迈着小碎步齐刷刷的退了出去。
“怎么了?”韵画看人尽退,连忙小声的问她。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这个给你!”龙骧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湿漉漉的。
韵画十分的惊奇,这么湿,衣服怎么没有透出来?她诧异的看了一眼龙骧,龙骧撇了一下嘴,转过身来,韵画这才看到,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她笑了笑,拿过了手绢,瞪着眼睛看他,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是龙骧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你闻一下!”龙骧又道。
“……”韵画放在鼻下细细的闻着:“这是我给你抓的药吧……”她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又手舌头舔了一下。
“别舔,那是我擦大鼻涕的!”龙骧叫道。
“……加了东西……在行宫里,还能回进东西 ,历害……”韵画小声喃语。
“加了什么?毒药么?”龙骧问她。
“不是,只是让你继续变傻罢了,养着你脑袋里的蛊虫,省得那虫子吃了你的脑子,你真变成大傻子!”韵画轻声的告诉他。
“那就是当年在我脑袋里……种下这个东西的人?”龙骧问道。
“也许是吧,还也许是发现了你脑袋里的这个东西,而不想让你好的人……”韵画抓起了手绢,紧紧的攥住。
“对了,你怎么发现的?”韵画突然问道。
“黎黎发现的。”
“呃?她来了?”
“嗯,她天天早上都没我梳头呀!今天正好梳的时候,药送来了,她说梳完了再喝吧,那个送药的还不走,说得看着我喝完,还说我总是偷偷的倒药……什么的。后来黎黎有点不高兴了,吼了那个侍女,这才放下药走了。”龙骧一点一点的说着。
“噢!以后,我来给你梳……”暗画脱口而出,但是一想到自己根本就不会,就连自己的头发都得意来打理,还给他梳?不得把鸡窝变成鸟窝么?想到这儿,她吐了一下舌头,把没有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你认识那个送药的侍女么?”韵画突然问道。
只要一想以前的事儿,龙骧就头疼,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又摇了一下头:“觉得有些面熟,好象在哪里见过……”
韵画瞪了他一眼:“我五岁的时候就过目不忘了!”
“是……是……泯母妃的侍女,也是我的,专门管……管给我煎药的!”龙骧腾的站了起来,带倒了靠在他身边的小案,一个淡绿色的琉璃杯摔的粉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