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然抵达酒吧的时候, 宁稚安已经被秦扬安排自己的休息室了。一是怕醉酒对宁稚安名声不好,是怕一杯鸡尾酒就把人醉五迷三道,传出去对他酒吧的名声也不好!
休息室里, 宁稚安晕晕乎乎地看季昭然,似乎觉自己眼花了,又用力揉了揉眼:“天呐,季昭然, 你织好毛衣给我送来了?你比小红还勤快!”
季昭然舌尖顶了顶腮,小红又是哪个???
秦扬摇摇欲坠,为好友做最后的挣扎, 撒谎道:“其实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好友,也叫季昭然, 他说的是那个人。他不敢说这么说您的。”
宁稚安醉酒还不忘记仇,他拍了拍大腿,一截儿精致的下巴抬起:“来,季昭然,坐我腿上。”
秦扬:“……”
上次喝酒还叫季叔叔呢, 这次都敢直接叫季昭然了。季昭然问:“这是喝了多少酒?”
秦扬:“一杯鸡尾酒。”
季昭然:“……”
秦扬未雨绸缪地说:“我们是正经酒吧,不卖假酒的。”
季昭然转眸,看向宁稚安这位近视两千多度的好朋友:“多谢你照顾宁稚安,留他在这耽误你做生意,我送他回家。”
宁稚安闻言慢半拍地站了起来,起得有些猛,他抓住季昭然小臂找平衡, 复读机似的对秦扬重复:“多谢你照顾我,留我在这耽误你做生意,季昭然送我回家, 给我织毛衣。”
季昭然人都来了,秦扬不可能再不明白,那个正在追宁稚安的是谁。但是就这样让他宁稚安带走,秦扬有些放心不下。
秦扬欲言又止:“他,单纯……对有些事情,认真。”
季昭然黑沉的眼眸坦然和秦扬对视:“我对他也认真,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追人,现在还在摸索阶段,但是只要我在,就不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如果我跟他同岁,我不送他回家,因为我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现在我十岁了——
“所以我格外珍惜他。”
季昭然站在柔和的灯光里,眉骨鼻梁的线条深刻好看。他说这话的时候平静,语调不紧不慢,却显得格外动人。
秦扬张了张嘴。
宁稚安抓季昭然手腕,忽然想起什么,吃惊地说:“秦扬,我听说你们酒吧有个人近视两千多度,视网膜濒临脱落,天呐,怎会如此!”
秦扬闭上了嘴,烦躁地摆手:“你快走吧!”
……
京市的夜热闹、嘈杂,道路两边写字楼璨亮的流幕透过车窗,在昏暗的车厢投下陆离光影。
宁稚安上车以后安静地睡了小会儿。
季昭然侧头看去,撞一张恬静的睡颜,纤长的睫毛晕出一小片阴影,空气里是甜香的桃子酒气。
错落的流光从宁稚安脸上划过,季昭然弯起食指,在宁稚安鼻尖轻轻刮了一下。
指腹下的皮肤温热腻滑,季昭然勾了勾手心,轻哂道:“这儿倒挺老实。”
话音刚落,宁稚安就猛地坐了起来。
“天啊。”宁稚安摸了摸屁股下的座椅,神情透着一股呆憨,不可思议中又有点急切:“我的夏利怎么有座椅加热了,那还怎么参加节目啊!”
季昭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醉鬼聊天:“你事业心还挺强。”
“当然了。”宁稚安说:“我的目标就是超过季昭然。”
“超过季昭然以后呢?除了织毛衣还有别的想法吗?”
宁稚安忧郁地叹了口气:“别的我也不敢想啊。”
季昭然鼓励他:“大胆一点儿。”
宁稚安陷入深思,眉梢眼尾都沉静下来,这幅样子太招人,季昭然随口打趣他:“不狠狠潜季昭然一顿解气吗?”
宁稚安眉梢蹙起,仿佛要大骂季昭然坏胚子。谁知下一秒犹豫道:“这……他恐怕不同意吧?”
他靠车窗,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可能不是季昭然的对手。”
正逢拐弯,季昭然面色未变,却没减速就直接开了过去。电光火石间心里万千念头划过,甚至已经给宁稚安制定好了一个培养计划,目标一年内超过自己。
宁稚安被向心力甩得直眩晕,不满地拧了季昭然小臂一下,小声埋怨道:“哪有你这样开车的呀?”
“不如我拔苗助长一下。你现在就表演你已经功成名就,然后任意摆布处在低谷的季昭然吧?”
季昭然反手按住宁稚安细瘦的手腕,防止人捣乱,说:“我可以根据你的表演提意见,助你快速步,早日让梦想照进现实。”
醉酒的宁稚安脑子没绕明白,但生存的本能告诉他这句话不能回,于是紧紧闭上了嘴巴。
宁稚安的房子在一个挺幽静的小区,物业规范又严格,隐私性很好,有不少小明星都住在这里。
开门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明亮,小红正在沙发上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电视剧,见季昭然和宁稚安一起进了门,连忙捂住了羊羊的眼睛,带着她飘了出去。
季昭然以为宁稚安出门时候忘记关电视,没怎么在意。他人扣到沙发上,准备去厨房找点蜂蜜沏水,余光瞥见沙发下面藏着一角白纸,季昭然随手捡了起来。
纸上字迹工整地写几行字,跟做填空题似的。
题目是——坏胚子季昭然究竟看上了我哪里?
1.年轻漂亮:他想老牛吃嫩草。
2.活泼可爱:他岁数大了,喜欢热闹点的。
3.鲜嫩可口:他色.欲熏心,为了泡我这个小鲜肉不惜晚节不保。
宁稚安还不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被当事人发现,他困恹恹地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摸去浴室洗漱,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奇怪,今天小红怎么这么高?”
季昭然指骨收紧,将一张纸蹂.躏得皱皱巴巴,真正的小红在窗外看直哆嗦。
她不忍直视房间里惨烈的景象,于是带羊羊下楼玩雪,忽然发现自己早上教羊羊写的“穷”字被人抹掉了。
小红气跺了跺脚,心说毁她字的人得多穷啊,内心才这么敏感,连一个穷字都见不!
房间里,冷静了一儿,季昭然又把这张纸缓缓摊平,从茶几上捡了一支笔,力透纸背地写了起来。
名师家教一对一,亲手给宁稚安答疑解惑,逐一评价,告诉他自己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
浴室里忽然传来一阵水声,季昭然都服气了,一杯鸡尾酒怎么就能把人搞成这样。
他走到浴室门前,怕里面人听不见,扣了扣门,音量放高说:“你小心点儿,洗澡别滑倒。”
浴室里传来一阵惊诧的嘀咕声:“我怎么听到了季老师的声音,我是在做梦吗?”
季昭然心说别了吧,他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梦里还要遇见这糟心玩意儿。
过了一儿,浴室门打开,氤氲的水汽中,一颗湿漉漉的小脑袋钻了出来。水珠从粉嫩的耳垂划过,在精致薄削的锁骨处汇成一凹小水坑。
燥热而潮湿的空气中,季昭然触目所及的皮肤都被热气蒸出一层水淋淋的粉色。
再往下……被门挡住了。
宁稚安似乎想确认,他醉蒙蒙摸了下季昭然的英俊的脸,又从棱角分明的下巴摸到了凸起的喉结,他理直气壮地反问:“为什么我连做梦都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
湿润的水汽将两个人的气息缠绕起来,暧昧地揉到了一起。季昭然脸和脖颈都蒙上了一层水,他头一次照顾醉酒的人,没想到狼狈的人竟成了他自己。
季昭然捉住那只为非作歹的手,没好气儿地说:“你太爱我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宁稚安费劲地想了一儿,一时没想明白,索性不再琢磨。他矜傲问道:“那你带毛衣来了吗?”
季昭然忍无可忍:“你就这么想要毛衣?我织了你要是不跟我好,我就当场封杀你。”
小明星秒怂:“对不起,提封杀太伤感情了,我就当您已经撤回了。”
过了两秒,宁稚安又觉不对劲,他从门缝里瞪圆一双被水汽浸泛红的眼尾,抗议道:“不对,凭什么在梦里我还要被你欺压?”
季昭然都服了,压燥火轻声哄:“祖宗,咱能不能把衣服穿好了说话,凉了你不难受我还要心疼。”
宁稚安眨了眨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耳根倏然红透,懵懂地骂了季昭然一句:“坏胚子。”
“你他妈的。”季昭然耐脾气哄了人一晚上,听到宁稚安亲口骂“坏胚子”,隐忍顷刻间荡然无存。他咬重了音问:“是不是找.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