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夜绝尘短暂的分别,柳甜妹就又第二次去了贾家田地,将鸡腿送给柳尧,亲眼看着他吃完,这才转身去了河边。
其实如果贾家有人愿意勤劳一点,愿意给低矮瘦弱的柳甜妹挑水洗衣服,也不至于她每天都要跑这么老远,一个人在如此僻静的地方忙碌。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无人之地,贾家的人才肆无忌惮的,把内衣和外衣都给一个小女孩洗。
柳甜妹低头看着大泥盆里脏兮兮的各种衣服,之后抿唇浅浅一笑,一脚就将大泥盆踢到河里。
泥盆沉重自然不会被不到膝盖的河水冲跑,然而盆里的衣服就没有那么幸运,眨眼的工夫就随水飞跑,直到遇到比较凸起的石头与植物根茎,这才被挂住。
柳甜妹就那么看着衣服丢的丢,被划破的划破,直到耳畔传来不少人心急的吆喝声,她才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半趴到河水之中,而后紧闭双眼,看起来就是一副晕倒的模样。
“柳家姑娘晕倒了!快!你快去拉她上来。”首先跑过来的是个男人,但是因为男女有别,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吩咐身后自家的媳妇。
中年女人闻言也不怠慢,明明自己已经呼哧代喘,却还是加快脚步,上前将半个脸都扎在水里的柳甜妹,给拽上了岸边。
紧接着耳边就有许多人的呼唤声,没一会儿贾家的人也到了,柳甜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懵圈的看着众人一言不发。
“这闺女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晕倒在水边?”救她上来的中年女人心疼的望着她,忍不住问才到的贾家人。
都是有儿女的人,看到这么小个丫头,一个人晕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心疼?
王氏就是听说柳甜妹好像死在河边,这才第一个跑了过来,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柳甜妹居然醒了,还被周围的人如此质问,不免心情更加不好,直接哼道:
“我怎么会知道啊!中午还和她爹,两个人喝了一大盆苞米糊糊粥。吃都那么有力气,不过就是来这里洗那么两件……啊!我的衣服啊!”
王氏这一嗓门,大家才发现原来柳甜妹来这里的目的是洗衣服,水中那大大的泥盆里,此刻一件衣服都不剩。
而随着水流飘向下游的,有灰色的老年外衣,还有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甚至还有那花布内裤,简直要多臊人就有臊人。
王氏自己喊完这一嗓子,立刻也察觉出不对劲,紧捂住嘴巴,连鞋子都顾不上脱,就直接跑下河去捡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贾老太和贾老头也来了,一看王氏在河里犹如疯了一样的捡衣服,当即也跟着脸红起来。
“甜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贾老头横白一样慌乱的王氏,低头问好像还是不太能聚焦双眼的柳甜妹。
柳甜妹闻言转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看向贾老头,慢吞吞带着委屈哭腔的道:“姥爷,我也不知道……我刚到了河边没多久,就觉得眼前一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结果闻讯也跑来的贾富贵,转转眼睛一指柳甜妹的脸道:“你胡说!如果你一直都泡在水里,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你的脸上为什么没有褶皱?”
这句话一出,柳甜妹当时就心下一紧。
她光想着给柳尧去送肉,却忘记将这戏做全套了!
贾老头和贾老太看着她的视线也变得不善,村民们闻言也愣住了,都怀疑是柳甜妹自己作假,浪费了他们的一片善心,还跑了这样远。
就在柳甜妹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被众人包围的圈子外面,一个凉凉的声音道:“是我第一个发现她的,只是碍于男女有别,我不能救她,却也不能看着她淹死。所以我就用木棍将她推到水边上,然后才去喊人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之后集体回头看去,果然是第一个喊他们过来的夜绝尘,此刻板着一张俊俏的脸,定定的望着发出质疑的贾富贵。
而一直抱着柳甜妹的中年女人,也点头附和道:“难怪刚才我来的时候,就觉得柳家姑娘跌倒的姿势有些奇怪,原来都是夜小子给推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从河里捡完衣服的王氏,已经抱着大泥盆上了岸,之后带着哭腔大声的对贾老太埋怨道:
“爹,娘,你看看柳甜妹这死丫头啊!这一满盆的衣服,几乎被她冲走了一半。那可都是家里人的衣服,以后我们要穿什么啊!”
王氏就是个没脑袋的货,如今这一开口,那是彻底证明什么叫做引火烧身。
第一个跑过来的中年男人,就是中午和吴明在一起的,这会儿听了王氏不关心柳甜妹的身体,反倒嘀咕那几件衣服,立刻不满的指责道:
“贾王氏,你这心也太歹毒了!柳甜妹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孩子,那也是在你身边长大的。如今她晕倒在无人的河边,你都不去关心?这会儿还追究那两件衣服?若不是夜小子发现的早,这丫头说明不定早就溺死了!到底是衣服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啊?”
王氏被他怼的一愣,刚想要说,柳甜妹那不值钱的命,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么多衣服?
然而刚一抬头就被贾老太使劲剜了一眼,到嘴边的话,立马也就咽回去。
就在这是,村子里的罗大夫也闻讯赶了过来,众人这才暂停对贾家的批斗,齐齐又看向在给柳甜妹号脉问诊的罗大夫。
“甜妹,你有哪里不舒服啊?”罗大夫几乎给村子里的几百口人都看过病,唯独这柳家父女从来不曾请过他,所以罗大夫也不能单单只凭脉象。
柳甜妹闻言咬着唇角摇摇头,小小的声音认真的回答:“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罗叔叔,我姥爷和姥姥都对我很好,所以你别说我有病,要不然他们俩会心疼我的。要是惹得他们着急生病,便是我这个做小辈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