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聪明听完柳甜妹的话，好半天都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还盯着床上，刚刚熟睡的婴孩看。
时间又过去了好半天，就在柳甜妹以为，贾聪明可能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她都已经泄气想还要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
“没娘的孩子，实在是可怜……但是如果这孩子没有了爹，不知道日子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柳甜妹闻言彻底的傻了，她也不过才不到一个月没见到贾聪明，怎么贾聪明突然说出来的话，就让柳甜妹这样听不明白呢？
贾聪明既然开了口，剩下的话就变得有些滔滔不绝了，只不过好像并非说给柳甜妹听的一样，而是自言自语的成份多了一些：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家里被所有人照顾着，一心希望我可以出人头地，带领贾家走上一条富裕的道路。”
“那样就可以被人看得起，那样走到哪里都可以抬起头来，可是谁又知道，一个被赋予了那么多使命的人，压力到底又有多大呢？”
“可是我从小到大，其实过的都蛮快乐的，可以欺负人，甭管是被所有人欺负的你，甚至是奶奶，我都可以随便的顶撞，家里最好吃的，最好的东西，向来都是只给我一个人的。”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一辈子不要长大，不要面临压力那么大的考试，又可以享受这一切，又该是多好呢？”
“以至于我在书院的成绩，那也是从来都没有名次，我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我可以成为一品大员，更加想不到，原来明明我已经完成了，小时候的终极目标，为何我现在过的还是这样累？”
“甚至，比小时候，过得还要累上无数倍。我也不知道，这辈子我曾经爱过谁，真的爱过谁？我以为，我期待孩子的降生，我以为我是爱他的。”
“然而现在看到他，我才知道，原来也不过如此。一个小小的，随时可以被我一只手都可以捏死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是真的重要吗？”
柳甜妹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圆了，她真心没想到，贾聪明的自私，根本早都铭刻在了骨子里，甚至对自己的儿子，都可以如此无动于衷？
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东西？
他怎么可以如此比喻，自己的亲生骨肉？
甚至生出了，想要捏死他的冲动？
柳甜妹感觉贾聪明肯定是疯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疯狂的话，让柳甜妹听了寒毛直竖。
一个人可以狼心狗肺到，面对自己的儿子都无动于衷，这简直比禽兽都不如，虎毒还不食子呢！
结果柳甜妹还来不及反驳的时候，贾聪明就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
“后来到了京城里，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再强悍，也需要家族的辅佐，我还以为，贾美玉和贾小乖，会是我后半辈子最值得依靠的人！”
“可是一夜之间，他们俩成了逃犯，就连我的亲哥哥，如今也已经锒铛入狱，谁会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得到该有的报应？”
“既然明天不敢想象，那我何必去想象明天？既然我给不了这个小东西，一个安稳的未来，不如就让他没有未来。”
贾聪明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伸出手去，真的一把就掐在孩子纤细的脖颈上，吓得柳甜妹跟疯了似的一声尖叫，下一秒就使劲推开疯了的贾聪明，然后将那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贾聪明！你是不是疯了？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了，你也不能掐死这个孩子啊？他可是你的亲骨肉，是卢百合拼了命，死了也要生下来的孩子！”
“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连这么小的亲骨肉都不放过？你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
柳甜妹气得快要发疯了，根本不知道，到底还能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贾聪明此刻这毫无理性的行为。
同样都是面对京城局势的人，柳甜妹也从来都不觉得，现在的许氏一族有她希望的那样，迅速崩塌的迹象啊！
这贾聪明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突然就这样绝望？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要亲手掐死？
面对柳甜妹的袒护，贾聪明的表情上没有一点松动，他只是继续狠狠的盯着她怀里，那还不如小狗大小的孩子，愤愤的继续说道：
“我恶毒又怎么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贾聪明，什么时候有过良心？我告诉你柳甜妹，这孩子留下来，将来也是要受罪的。”
“他既然是我的孩子，是我把他带到这个人世来的，那我就有权力，决定他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这是自古圣人就传下来的话，到了我这里，也一样是好使的。你一个外人，到底为啥要管那么多？一会儿问我要卢百合的尸体，一会儿又护着这个孩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你别在这里管闲事了，我家的事儿，我自己做主，由不得你在这里胡来。”
柳甜妹听到这里，鼻子差点没被贾聪明给气歪了，她怒瞪着贾聪明，为了不吓到怀里的孩子，只能低声愤怒的回答他：
“从这孩子被发现怀在卢百合的肚子里，就是我几次三番把他的命给保住了！与其说这孩子是你的，倒不如他的生命，是我给的。”
“所以如今我怎么可能看着你，眼睁睁的把这孩子给杀死呢？你不是不想养吗？你不是莫名其妙的有悲观的念头吗？”
“那你就自己在这里念！我把这孩子，抱给你娘，或者你奶奶去养。我倒是要看看，这老贾家的人，是不是都死绝了？”
“就没有一个可以走正路的？把自家的孙儿养大的？就能让你这样胡来？断了老贾家的香火？你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