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柳甜妹都气得不成个样子，然而贾聪明的表情仍旧淡漠的很，也不生气她在骂人，无比平静的说道：
“女人的天职，不就是孕育下一代吗？就像男人的天职，就是赚钱养家一样。同样都是危险的路，能不能走过去这个坎儿，还不是看这个人的命运？”
“难不成你觉得，我现在让御医给她流了产，她就能活下来？根本不可能啊！所以生与不生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能不能活下来，那也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最近就一直在想，她为何非要这样偏激？她不是想做贾夫人吗？我已经让她做了，如今我这后院里，更是安静的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里，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我这样的？她为何还不知足呢？贪心的人，注定什么都得不到。这是她自己的命，我又如何干涉得了？”
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倒是说得柳甜妹无言以对。
卢百合的傻和拧，柳甜妹早就知道，但是此时听贾聪明如此事不关己的说起，还是让她无比的愤怒。
“与你无关？如果不是因为惦记你，你以为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吗？贾聪明，过去的事儿，我不想提了！”
“我只想跟你说，既然卢百合死心塌地的嫁给了你，你就应该拿她当成你最亲最近的人，而不是一个生产工具。”
“你说是她自己想不开，与你没有关系！但是你怎么不想想，造成她现在这样想不开的人，到底是谁呢？”
“如果不是你先停妻另娶，你觉得她会被人在怀孕的时候都打的流产吗？如果不流产，她怎么可能会在心底里郁结成疾？”
“如果不是又惊又怕，本来应该无比幸福，简单孕育生命的人，怎么可能在孕期瘦的皮包骨，根本活不下去的样子？”
“贾聪明，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不要这样推卸责任！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你不能这样漠视她的生命！她是个人，不是畜生，死不死都无所谓！”
柳甜妹觉得贾聪明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铁石心肠的人！
“我从来都没拿她当过畜生啊！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她，让丫鬟都小心的伺候她，甚至连一杯水都不让她端，哪怕是贾美玉来这里找她麻烦，我也是坚定站在她这边，给她撑腰的！”
“你说说，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能做的，我能给的，我都已经给她最好的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
贾聪明终于也说得激动了，嗓门都高出八度，冷冷的盯着柳甜妹，眼睛都爆出了红血丝。
或许，贾聪明真的是尽力了，只不过他尽的力，始终都不是卢百合想要的！
柳甜妹见状也不甘示弱，干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他就吼道：
“你的仕途，是别人干涉不了的。但是你既然是别人的丈夫，就应该为别人的人生负责！她若是死了，便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当然了，我也知道，你从来都不怕什么污点。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良心。在你的心里，没有什么是比你自己的荣华富贵更重要的！”
“可是贾聪明，你要记住，人心是一代一代相传的，就像贾家往上数的几代，都对自己的老人不好，溺爱自己的孩子，如今你走的，也是这样的老路。”
“所以你最好自求多福吧！你可以对卢百合不好，你可以一心期待你自己的孩子降生。但是你这样的家风，注定将来孩子也不会孝顺你。”
“你将来，或许除了银子，什么都得不到。或许，你根本也不介意吧！既然是这样，那我没有什么好跟你继续废话的。我去看看表嫂。”
说完之后，柳甜妹愤愤然的离开了，她就是个傻子，才会指望贾聪明这样没有心的人，长点良心对自己的女人好。
试问整个贾家，就跟她刚才说的那般，连自己的亲人，他们都不会真的对他们好，只是单纯的利用，这样的人，指望他丢外姓人好，怎么可能呢？
在贾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良善两个字可以形容！
柳甜妹是真被贾聪明气的不行，这一路走过去，都是脚步带风一般的冲到了卢百合的屋子里。
而卢百合始终都保持那个姿势，就跟个石雕一般的，还是那样依靠着床头坐着，似乎就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在柳甜妹和贾聪明吵架了这么久的时间里！
柳甜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卢百合才微微抬了抬眼睑，聚焦看着面前，活灵活现的柳甜妹，此刻心底里的感慨，其实是说不尽的。
曾经，她也和柳甜妹一般，有着活力四射的少女时代，可是明明她才比柳甜妹大两岁，如今看着柳甜妹还是少女的模样，可她却好似已经经历完一生，就像一个在等待死亡降临的垂死老者一般。
这样的对比，强烈到让卢百合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疼痛，那熟悉的痛感，似乎才可以证明，她现在仍旧活着，而不是跌入无边的地狱。
“甜妹，像你这样的活着，真好！”卢百合颤了颤唇角，终于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的向往和无奈。
这话听的柳甜妹心头一紧，抿了抿唇角坐在床边，她静静的看着卢百合那张太过消瘦，都有些恐怖的脸，轻声对她说道：
“其实你真应该羡慕我，因为我从来都只是为自己活着。无论是小的时候在家里，还是如今自己撑起一个家。”
“在我的心里，没有什么比照顾好自己，来的更加重要。因为只有自己照顾好自己，你才有能力去照顾别人，不是吗？”
“人啊！说白了，其实活的就是一个精气神，自私一点又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无愧于自己，谁都是活一辈子，有什么道理，为了别人的事，而让自己难过？又有什么道理，要为了别人，而让自己陷入牛角尖，活不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