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坠落!
大太刀随着威廉·汉娜的投掷,先一步落到了下面去。
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汉娜,你,你这是......”威廉·特拉卿见此一幕,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喉头动了动,终究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威廉·汉娜定定地望着大太刀坠落的方向,面露难舍,歉意地对威廉·特拉卿说,“哥......对不起。”
她紧紧抿着唇,眼睛红红的,望着自己的哥哥。
目光中,虽满是歉疚,但,却也充满了决然!
这把大太刀,名为‘战神丸!’,它所存在的意义,不仅仅只是威廉·特拉卿送给威廉·汉娜作为礼物这么简单。
其更深的含义,值得威廉·汉娜谨记一辈子!
从小,威廉·汉娜的性子,便非常男性化。
遇事爱逞强,遇事不服输。性格大大咧咧,小事不计较,大事争第一。
她并不像其它女孩子那般,喜欢撒娇,喜欢奉迎,于她而言,她更喜欢真实与自由——没错,就像蒲公英一样。
一切,随风,随性。
这样独特的性格,造就了她不同的成长历程。
在学校里,没有哪个老师会喜欢这样不听话的孩子。
不仅如此,就连同岁的同学,对威廉·汉娜也颇有偏见。
而这种偏见的原因,除了威廉·汉娜太过强势之外,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她不同的肤色与长相。
威廉·汉娜是西方与东方结合的混血儿。
学校里,同学们都是清一色的白人,他们有着不同颜色的发色,有着如天蓝或者星辰般色泽的漂亮瞳孔。
唯独她,皮肤虽白皙,但肤色却更偏向黄种人,瞳孔与发色,亦是学校中,唯一特殊的存在。
种种的不同与独特,使得威廉·汉娜备受孤立,在学校中,遭到了不少排挤与欺负,其中,有男生,也有女生。
每一天早晨,威廉·汉娜都是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去上学,然而回家的时候,却总是满身灰尘与泥垢。
甚至有的时候,身上还会带着打架过后,留下的伤痕。
哥哥威廉·特拉卿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他心里心疼妹妹,可是,他比威廉·汉娜足足大出六岁,不在同一所学校,无法时时刻刻保护着她。
因此,威廉·特拉卿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决定,要送给自己的妹妹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份礼物,会陪伴着她成长,会让她变得强大,强大到,再也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别看威廉·特拉卿身体瘦弱,性格温和,其实他的骨子里,也是一个蛮倔强的人,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经过几日辛苦翻找,终于让他在一本典籍中,找到了一种质地坚硬,且,非常适合进行冶炼的顶级材料——黑炭精钢!
只是黑炭精钢不仅价值不菲,而且极难得到。
收养二人的威廉家族,虽然家底丰足,但却也并不是特别宽裕。在汉堡国,顶多,也只能算是中上阶层而已。
温饱之余,一家人偶尔外出旅旅行、散散心,游玩一下......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如果,要用几乎所有的家产,去购买一个鸡肋般的黑炭精钢,是绝对不可能的。
威廉·特拉卿不想就此放弃,于是,他心下一横,把自己研制多年的一项专利,低价卖了出去,将所有权,转让给了买走的人。
那一年,他十八岁,妹妹,十二岁。
钱到手了,黑炭精钢到手了,威廉·特拉卿的心里乐开了花儿。
因为,他终于可以为自己的妹妹,打造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四处奔走,托自己的朋友,多方打听,终于得以找到一位,在当地很有名气的锻刀匠。
将仅有的黑炭精钢,锻造成了一柄外观精美
,且优雅与暴虐并存的大太刀!
此刀,刃长120厘米,宽3.6厘米,其刃削铁如泥,吹毛刃断!锋利无比!
自此,威廉·汉娜有了大太刀的陪伴,在学校里百战百胜,再也没有受过欺负!
因念及大太刀不可磨灭的功绩,威廉·汉娜故而为此刀,取名为‘战神丸!’
可以说,‘战神丸’的存在,不仅仅是一种陪伴,它更是一种爱的体现。
是哥哥对妹妹无私的爱,宠溺的爱,付出一切的爱。
威廉·汉娜至今,依旧记得清楚。
当年,当自己的哥哥把‘战神丸’送给她作为礼物的时候,她有多么的高兴!
可如今,这份象征着‘爱与陪伴’的伙伴,却随着她手臂的挥动,渐渐坠入了深渊。
尽管威廉·汉娜的心中有不舍,可,又能如何?
“哥......对不起......”她目中含泪,歉疚地对威廉·特拉卿说道,“我知道,‘战神丸’是用你的心血换来的。
我应该好好珍惜它,爱护它,哪怕是到最后,也要紧紧地拥抱着它。
可是......可是我没有想到,‘战神丸’竟然会害得大家面临如此绝境。
所以,我不能再拥有它了。
‘战神丸’......它自由了。
哥......最后的时间,请让我再任性一回吧......我对不起你!”
身体......向下坠落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威廉·特拉卿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再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妹妹的发丝,也做不到了......
“傻丫头......”威廉·特拉卿红着眼睛说道,“哥哥心疼的不是‘战神丸’,而是在心疼你啊......
‘战神丸’......这些年,你与它不离不弃,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怀里都会紧紧地抱着它......
你们的感情,就像亲人一样。
如今,你狠心将它丢弃,哥哥知道,你的心里,其实是很痛的。
汉娜,哥哥......到最后,都没能好好的保护好你,让你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的事情......
你说......我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太不称职了啊......”
威廉·汉娜轻轻地摇摇头,哽咽着说道,“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了!
我从小,被亲生父母丢弃,是养父和养母,还有哥哥你,给了我保护,给了我无私的爱......
这一生,能遇到你们,是我最大的幸福!
哥......如果能有来生,我一定还要做你的妹妹!还要做威廉家的孩子!”
“汉娜......”威廉·特拉卿,喉头哽咽,鼻头一酸,忍不住泪湿两行。
......
死亡......是一切的终点吗?
有人说,那是重生的开始。
......
或许,对于‘死亡’,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它是这个世界的自然法则?还是我们生为生灵的最终宿命?
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但是,于‘死亡’一词,总有人会对其表现出不同的看法与姿态。
有人恐惧死亡,有人敬畏死亡,还有人,在面对死亡时,坦然接受。
我想这一切,无论顺逆与否,都是每一个生灵,必然经历的旅途,谁也逃不掉,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
“大家......”威廉·汉娜对威廉·特拉卿微微一笑,擦去脸上的泪痕,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哽咽中,声音抬高,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大家......我威廉·汉娜这一次,对不住你们了!
是我的失误,导致大家今天都要丧命在这里
了。
我自知罪责深重,无法推卸。
但是现在,我除了对大家说声抱歉,恳求你们能够原谅之外,已经什么也无法做到了......
在这一路上,我知道我很任性,很不讨人喜欢。
我会说很粗鲁的话,会骂很难听的字眼......
在这里,我对大家再次抱歉,我对讨厌我的人,说声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生来如此......仅此而已......
所以......在最后,在最后......我也不是在奢望得到你们的原谅,我只是,只是想恳请大家......不要太过恨我,行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细如蚊蝇,连她自己都听得模模糊糊,不太清楚了。
耳边,不断传来坠落的风声,心中的那份忐忑与对面临死亡的煎熬,使得威廉·汉娜心里难受不已。
都在最后了,她想要坦率一些,她想要,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不留遗憾。
但,等待答案的过程,却是最令人忐忑与煎熬的。
......
“呵呵......”
“傻丫头......”
......
良久,良久......
几声笑声,从空空荡荡的陡坡内传出。
庞克·杜德笑着说,“呵呵......汉娜丫头,不要再把那份莫须有的负罪感,揽在自己的身上了。
这并不是你的错。
我们大家,之所以能在这里相遇,相识,相知......都是因为在心中,有着同样的一个信念,才走到一起的,不是吗?
面对着这一刻,我们,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死亡,真的很可怕吗?
在华夏有一句古语,叫做: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我们死得其所,就算不重于泰山,至少也不是鸿毛啊!”
“庞克肥肠......你......”威廉·汉娜紧紧地抿着唇,吸了吸微塞的鼻头,感动地说道,“我一直都喜欢做弄你,我还以为,你会很讨厌我......
没想到......谢谢你,庞克......庞克大叔!”
这一声庞克大叔,胜过千言与万语。
这还是自威廉·汉娜与庞克·杜德相识以来,第一次喊他,‘庞克大叔!’。
庞克·杜德的神情,在这一瞬,微微一愣。
错愕中,一双眸子里,竟是有了些许的湿润。
他哽咽着,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庞克......大叔......”威廉·汉娜再次喊道。
“呵呵......呵呵呵......”庞克·杜德听罢,开怀地大声笑了起来,笑的十分舒心!十分畅快!
他道,“汉娜丫头,这还是自我们认识以来,你第一次喊我大叔吧!以往,可都是叫我庞克肥肠呢。
唉......我这才明白,原来你之前要说‘对不起’的人,竟然指的就是我啊?”
庞克·杜德说到此处,口中微微一叹,感慨道,“说实话,汉娜丫头。你这个丫头,任性是任性了一点,不过,却并不令人讨厌。
至少,我可不讨厌你。
你虽然每次都得理不饶人,嘴上骂的凶,但我看得出来,你的心里,善良着呢!
刀子嘴,豆腐心。我想......指的应该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性子耿直,敢说敢做,是个好姑娘!
有时候我都在想,要是将来,我也能有这样一个女儿,那该多好啊!”
“你,你真的这样想吗?庞克大叔。”
“嗯,当然是真的!”庞克·杜德郑重的,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