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声急促的脚步,以及装备窸窸索索的‘哗哗’声,剩余的所有战斗小组迅速整装列队。
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全部编排完毕!
不到四十人的队伍,人数虽然不多,但好在肖恩·贝指挥有度,分配得当,使得各个小组之间各司其职,丝毫不乱。
刚刚经历过战斗的场地,在这一刻,成为了这支队伍的临时驻扎营地!
因为,他们现在还不能离开,必须要守在这里。
除了进行善后、清理、搜索之外,还有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做。
远处,医护组已经架起高高的篝火堆,然后将一具具野兽和蓝色虫子的尸体,分别扔进火焰中,进行焚烧。
从燃烧的尸体中散发出来的气味儿,随着风向频频传来。
只不过,那味道却并没有想象中,虫类以及野兽在遭遇到焚烧后所散发出来的肉香味儿,而是一种非常难闻,非常酸臭的腐臭味道!
闻入肺腑中,不仅使人反胃,而且若长时间闻下去,这种味道很有可能还会令人出现短时间内呼吸困难、晕厥的症状,厉害者,甚至会有窒息的危险!
如此看来,肖恩·贝之前那钢铁一般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
这些野兽尸体,在这个地方不知道已经死了有多久。
加之被蓝色巨虫侵占躯壳,尸体本身的腐败与蓝色巨虫在其体内留下的液体相互掺杂,很有可能已经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毒素。
若是长时间将这些尸体留在这里弃之不管,或者就地掩埋,那么一旦被肉食类野兽发现,吃掉后,极有可能会被其中的毒素以及尸毒感染。
野兽一旦感染,造成发狂,然后继续攻击其它的生物,造成其它生物发狂,其它生物再攻击另外一批生物......
如此循环、反复,那么......后果只有一个,将会在这种极其糟糕的状态下,孕育出一种新型的瘟疫!
那时候,一切都将迟了!
所以,趁现在将它们完全焚烧,把一切痕迹抹去,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从远处飘来的焚烧气味,开始渐渐地淡去了。
医护组逐渐完成任务,陆陆续续开始往这边走来。
而在之前,被肖恩·贝分派出去,进行搜索的突击组和侧援组,也已经搜索完毕,从周边开始陆续返回。
“各组,报告你们的情况!”肖恩·贝低垂着眼帘,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沉声地问道。
“报告团长,经过搜索,方圆百米之内,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物!但有一点非常令人在意,在这周围,竟是连一声虫鸣和鸟叫都没有听到,太过于寂静了,有些奇怪。”
肖恩·贝闻言,并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目光依然紧紧看着前方,微微皱了皱眉。
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这周围没有虫鸣和鸟叫也很正常,毕竟,这个地方,刚刚经历过了两场大战。
就算以前有些许鸟儿和昆虫在这里,怕是也早就已经被惊跑了吧。
好了,关于这一点,不必太过于在意。你们搜索辛苦了,归队吧。”
“是!”
“医护组呢,你们那边的情况,也已经完全料理好了吧?”肖恩·贝转而询问道。
“报告团长,野兽尸
体以及蓝色虫子的尸体,已经被尽数焚烧,残留的骨灰也全部就地进行掩埋了。所有现场皆已经清理完毕,绝对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的。”
“好。”肖恩·贝点点头,又紧接着问道,“火呢?火灭彻底了没有?
这是在森林里,若是不小心留下一丝火种,整座山都将会被大火烧干净的,这一点,你们一定要再三仔细、小心。”
“是,团长!您放心吧,我们已经前后分组检查过不下五次了,绝对没有问题。”
“好,那就好。”询问完这一些,肖恩·贝紧绷着的神情,终于稍稍的放松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疲倦,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对医护组说道,“医护组的各位也辛苦了,归队吧。
现在......我们要接我们的亲人,回家了!”
随着肖恩·贝话语落下,现场的氛围一下子沉寂了不少。
所有人在这一刻,纷纷望向了前方。
那里,地面上,此时整洁的铺了一张,用军旅帐篷搭建起来的‘大床’。
‘大床’虽然简单,但却并不简陋。
上面纹饰着华夏军人专用的旗帜与徽章,代表着华夏军人至高无上的信念与守护之责!
肖恩·贝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地向前方走去。
在那‘大床’的上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三具破损不堪的尸首。
他们战衣染血,遗躯残缺,面容尽毁,但唯有一点——他们至死,依然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枪!
枪不离手,枪不离身,是军人的天职!是守护的天职!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履行了这个职责!
轻轻落步,望着眼前,夜莺、地鸾、蝮蛇,三人的遗体,肖恩·贝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一股悲戚之情,缓缓的在队伍中,弥漫了开来。
接亲人回家......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吗?
见惯了战场的生死,生命的消逝,总想着自己在面对这一刻的时候,能够做到很轻松、很坦诚。
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那些早已想好的台词,和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的举手投足,统统被卡在了‘情义’二字里。
没错,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做到坦诚面对,没有人......
面对着离别,流露的,唯有最真实的情感。
肖恩·贝缓缓蹲下身体,伸出双手,轻轻地,帮着三人整理衣物与遗容。
被鲜血染成红色的特战服,摸起来皱巴巴的,又潮又硬。
肖恩·贝在轻轻将它抚平的时候,不小心触摸到了一颗凸出来的铜质纽扣儿。
这一瞬,他那沉重的神情微微愣了愣,思绪像是飘到了很久以前的往事里,整颗心,乱跳着,久久不能释怀。
“唉......”他忽然叹了口气,微微摇着头,脸上尽是苦笑,说道,“瞧,这扣子又开了。”
他一边轻轻将纽扣儿重新扣好,一边对着身下的遗体,轻声地念叨了起来,“夜莺,你这臭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节俭了。
这身军服,穿了快五年了吧?
春去秋来......你倒腾来,倒腾去,缝缝补补,洗洗晾晾,就是不舍得换。
你说......我们部队里,也没有厚此薄彼,亏待了你啊。
军服,年年有,年年发。
别人都乐呵乐呵的穿上新衣服,你可倒好,次次把新衣服存起来,跟宝贝似的,放到你的衣柜里。
你说......你存起来干什么呢?
自己舍不得穿,偷偷摸摸的,改款、改样,然后捐赠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难道你不知道,偷改军服,可是触犯军纪的吗?
而且,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吗?
我告诉你,我精着呢,你的那些事儿我都知道,我瞪着俩眼泡子看着你呢!
只是,我就是不拆穿你。
我就是想看看,等你这身衣服破的不能再缝缝补补的时候,你要怎么办?你是要打算继续光着屁股上战场,还是终于要换上新的衣服了。
呵呵......唉......”
肖恩·贝说着说着,喉头儿有些哽咽。
深深呼了口气,脸庞上,有苦笑,有苦涩,也有无奈。
“夜莺、地鸾、蝮蛇......你们这三个家伙,说好的,让我看着你们退役,怎么突然就不守信用了呢?
前脚,刚走了那么多弟兄,后脚,你们又走了。
这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唉......我念叨这么多,也不知道,你们这三个臭小子能不能听得见,要是能听得见,就安心的......安心的走吧。
走的板板正正,踏踏实实。
家中一切,我会帮你们照料的,你们就放心吧。
夜莺,这扣子,我可是帮你重新扣好了,这个人情,你得给我记仔细了。
等哪一天,我也去了那个世界的时候,你要记得把这次的人情,还给我呀。”
肖恩·贝嘴上虽然说的凶,可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在憋着呢,使劲儿憋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他不能轻易掉眼泪,因为,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战友的离去,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悲伤表露,唯独他不能。
他要咬牙抗住,抗住这一切!
“呼......”昂起头,使劲儿眨了眨微红的眼睛,肖恩·贝向着身后询问道,“夜莺被砍断的双手,找到了吗?”
......
身后的队伍中,静悄悄地,偶有轻微的哽咽传出,但却没有人回答他......
“是吗......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吗?估计......也是找不到了吧......”
肖恩·贝抿了抿唇,从衣角下撕扯下了一块布条儿,然后将布条儿对折,轻轻地向夜莺、地鸾、蝮蛇三人的面庞上擦去。
虽然他们的面目已经无法辨认,但至少,也要让他们走的干干净净的。
只是,许多地方的血污,早已经干涸。
无论肖恩·贝怎么擦拭,干涸的血污就像定格在了他们的面庞上一样,怎么擦,也擦之不去。
肖恩·贝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布条儿,心中不免酸楚,“你说你们......末了了,还落得个灰头土脸。
灰头土脸倒也罢了,就连这身体......也不全了。
夜莺,丢了两只手......你们两个更过分,这身躯......都破损的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