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0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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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天落在山林里被当地的村民救起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纪国光早就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当时右脚果然是脱臼,正位后敷了草药如今已经基本痊愈了。胸口一直缠着绷带,胸前的肋骨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并没有断掉,应该只是骨裂,只是如今这种内伤也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每天除了静养敷草药喝药汤,就只能拼自身体质了。所幸他的伤愈合的状态似乎不错,现在除了用力时胸口会疼,偶尔会咳嗽上一阵外,基本也不影响日常活动了。

将草鞋绑好,纪国光拿起竹篓出门,朝距离屋子并不远的小溪走去。

当初救了自己的那个人正巧就是附近山村里上山采药的大夫。后来大夫诧异的问起他怎么会去爬那么高的树,也亏他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摔死。

天知道当时即使受伤不能动,在看到救自己的那人“复古”的打扮和那月代头时心里有多震惊,难道这是穿越到了日本古代了么?

纪国光试探着用牵强的理由解释说看到树上有鸟巢因为太饿了所以想爬上去掏鸟蛋,结果不小心就摔下了树。

结果得到回答让纪国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大夫听了解释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你是从南边逃过来的吧?再逃也没用,现在到哪儿不是在打仗啊,这儿也安定不了多久咯。”说完起身又去晒药材了,他要趁战火还没有延续到他们这儿,得多囤些药材以防不备之需。

当初纪国光从高处坠落下来,衣服裤子都被茂密的树杈枝桠划成了破布条,后来又染上泥渍血污,可以说那团穿在身上的破布已经看不出来原来衬衫西装裤的模样了,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大夫要为他处理伤口,一些“脏布条”就被大夫彻底撕开扔掉,大夫本来年纪也大了,后来也就忘了纪国光那身奇怪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只记得当初遇到纪国光时对方一身狼狈,再加上纪国光的“解释”,所以大夫才会将他误认为是从南方逃过来的躲避战乱的流民。

纪国光见此就顺势承认了这样的设定。等伤好了点了,没出去的纪国光就留了下来,开始帮大夫忙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以报答救命之恩。

这一个多月来,自从纪国光能下床后就不断地打听、到附近的村子寻找,问有没有和他很相似的人落在这附近,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在确定穆慈确实没有落到这附近后,纪国光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落——庆幸的是也许只有他一个人穿越了,失落在于他又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了。

纪国光来到河边帮大夫把事先放到水里的渔网捞上来。也不知是不是战火连绵导致的物资匮乏,就连这在河里放了一天一夜的渔网,好不容易捞上来的鱼也只有巴掌那么大的两三条。

将鱼放进竹篓,再把渔网重新撒回河里。纪国光顺手掬了一捧水洗脸,右手触及一片凹凸不平的皮肤……

纪国光捂着右半边脸看着水中的倒影:

脸自然还是那张冷清俊秀的脸,没了眼镜的遮挡,此时的眼神只显得更加空洞迷茫。可是当他拿开捂着脸的右手时,一道从耳后一直延伸到额前,新长好还结着疤的黑褐色伤痕正狰狞地伏在他脸上。就像一条硕大丑陋的蜈蚣一样盘旋在他的右半边脸,他的右眼甚至因为眼皮上的伤疤都已经被挤得有些变了形。

——这伤疤是当初从天上掉下来时被树枝划伤的,并非像他先前所想那样什么碎掉的镜片插到眼里之类的。

大夫告诉他,当时发现他时脸上的那道伤口之深,半张脸上的皮肉被划破导致血肉外翻,上面还倒插着许多木屑木刺,看上去相当吓人。大夫说幸好当时他有采止血消炎的草药,要不然不等他把他运下山说不定就已经失血过多,或者事后伤口感染死了。

脸上的伤口从耳后往额上力道逐渐变浅,大夫告诉他这伤口要是再往下几公分从动脉上划过,就是神仙下凡也别想救活他了;又说,要是那力道到了眼睛上时再重上那么几分,他的右眼也别想要了——大夫形容说当初的他的整个眼皮都已经几乎被划成两半了,力道再深入几分就真插眼里去了。

纪国光知道大夫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其实中心思想就是想劝他放宽心,毕竟这乱世只要能活着就已经是恩赐了——只是看他另半张脸显然他原来挺好看的,突然一下子毁容成这样……一般人都不能接受的。大夫是担心他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万一他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他岂不是白救人了?

就连纪国光自己都认为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是难以接受的。

可事实上呢?除了最初拆掉绷带照镜子时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外,之后就很平静的接受了这副尊容,连他自己都有点吃惊于自己镇定。

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他真的把这身体只当作是一个皮囊吧,纪国光这样想着。

只是这样想的话始终觉得很对不起这具躯壳的本尊手冢,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人却被自己给折腾成这副样子。还有想到穆慈的时候,会想他究竟是在意自己的外貌呢?还是不在意?还是会在意的吧……

纪国光在大夫这里生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后来等战火烧到这个已经算比较偏远的小村庄,纪国光作为村子里为数不多青壮年,被强制要求应征入伍了。

可能是纪国光这样的身高放在平均身高远不足170的古代本身就很鹤立鸡群;再加上纪国光的身体原本就是做网球运动的,身体素质远比寻常的平民百姓好太多太多;所以在新兵训练时他尤为突出,就连上面的人都隐隐有所耳闻——

“小十郎,听说刚招进的新兵营里有个‘刀疤狼’似乎表现很很不错啊?”

“一切还要等上过战场后再做定论,政宗大人。”

纪国光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以前无论怎么样,总有个mr.r跳出来指手画脚,那时候还总觉得自己是被人控制束缚着的。现在没有任何人给他限定任务目标了,他反倒不自在起来。

自嘲地勾唇笑笑,纪国光几乎要给自己按上那句“贱人就是矫情”了。倒也真应了那句常见到俗套的一句话“只有失去后才知道珍惜”。不过他倒是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抖m的属性,没有人压迫奴役居然不知道活着该干什么了。

所以被抓去充军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他并不知道他可以做什么?他确实不想去打仗,可是就像最初大夫说的,战国时代的战火几乎席卷整个日本国土,走到哪儿不是在打仗?是,他确实可以找个人迹罕至的山野过着原始人般隐居的生活。只是到了这里后他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在害怕孤独,他太害怕一觉醒来身边的世界寂静的只剩下鸟兽虫鸣的生活了。来到这个世界他已是孑然一身,离开人群的话,他害怕自己会寂寞的死掉。

——果然贱人就是矫情。

然而这样的想法,直到纪国光真正上了战场之后才发现他究竟有多天真。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所谓的上战场,就是零距离真刀真枪的互砍。光光血肉横飞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人们互相践踏着彼此的尸体冲杀进敌军的队伍内,哪怕只剩下一条胳膊也要挥舞着长刀向前!哪怕倒地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咬住敌人的脚踝阻碍对方的前进!

人性在这里算什么?不会比死去后留下的一把武器装备值钱。

来到这样的战场,纪国光内心深处由衷腾升起一阵无力与悲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无比清晰的触摸到这个时代的命脉,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他确确实实在这个荒乱的年代活着。

随即而来的就是对自己必须手刃活人而产生的恐惧。

哪怕这个时候纪国光才后悔,就算真的会像仓鼠那样寂寞死自己也应该找个荒山野岭老实呆着。

战争节奏可不是他这种打仗时应该冲在最前面的小兵卒说了算的,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握着长刀的手在颤抖,他几乎是被人群推搡着前进。他茫然的看着身边的人,他们更多的都是和他一样是普通人,甚至很多人以前都是农民商贾,他们有妻母儿女,难道他们就不恐惧吗?

不,他们也是恐惧的,只是他们的恐惧都已经被一种奇异的坚定的眼神与表情所掩盖。纪国光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队伍的最前方,那个人玄月盔饰外加独眼的造型永远都是战场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are you ready guys?”

“yeah!”

“to the gun zone!”

“yeah!”

“get ready大家兴奋点!宴会就要开始了!”一直冲在队伍最前方的伊达政宗高举手臂,“herego!奥州笔头·伊达政宗!参!上!”

“哦吼!”

“冲啊——”

“杀!!!”

伊达政宗率领的军队是最近北方异军突起的一只队伍,所到之处无一不势如破竹!在连续平定了宫城、福岛两地后,如今夺下整个东北地区,似乎只剩下时间问题。

纪国光就是伊达军经过福岛时给编进新兵部队的。他身不由己地跟着队伍前进,今天就是他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

也不知道为了掩饰恐惧给自己壮胆,还是纯粹是被四周的环境所感染,纪国光可以说是机械地跟着旁人一起大吼着冲杀进战圈!

也许是潜意识里依然被活了二十多年的世俗道德所束缚,上阵对敌砍杀时,他总是下意识的避开对方的要害,如果可能,他甚至会选择尽量敲晕对方。

纪国光并不知道因为自己那点可笑的仁慈,己方有多少人被误以为原本已经死去倒下的敌人砍伤甚至死亡。直到他自己差点都被刚刚放到的敌军从背后偷袭时,他才醒悟——

骑在马上的片仓小十郎一刀斩落那个试图偷袭己方士兵的敌军,随后将长刀指向那个脸上有着可怕疤痕的青年,气势却远比那青年脸上的疤痕更让人胆寒: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我军的残忍!你可知道我方有多少人因为你的假仁慈死去!像尔等如此意志不坚定者根本不配做我伊达军的人!”用力扯住缰绳,黑马嘶鸣着前蹄高高抬起,片仓小十郎用一种轻蔑的眼神向下扫视那个还在愣神的青年,“我看你这样子还是永远留在这战场上吧!”

——其实当那个所谓敌人的血喷了自己一脸的时候,纪国光什么都没听见,只觉得他的世界整个瞬间被染成血红色;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那血管破裂、血液喷薄而出的声音。

后来再发生了什么他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 ※ ※

晚上篝火前,伊达军正在庆祝己方的又一次胜利,而纪国光却坐在角落里看着手掌心里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发呆。

你看,先前还矫情地说什么离开人群就会寂寞的去死,现在却可以为了自己活命罔顾他人性命。

纪国光眼神在闪烁的篝火下映衬的一片冰冷——所谓人啊,就是这种自欺欺人又自私自利的低劣生物而已。

身边有人坐下,纪国光并不在意,继续发自己的呆。

旁边的人递来酒:“来一杯?”

纪国光闻言转头,盯着对方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竹筒酒壶,仰头把里面所有的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水,纪国光把空酒壶丢还给对方,自己继续撑着腿发愣。

片仓小十郎看着青年举动却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后拎起某人衣领,根本不顾对方的反抗,直接将人丢进了旁边的小河里——

“打仗有打仗的样子,庆功就要有庆功的样子,你一脸死了爹娘的表情给谁看呢?给我把自己收拾个人样出来,不然不许上岸!”

纪国光呆坐在水里,看着月光下,自己身上那些已经凝固的不知道是谁的血在水的洗礼下融化变成一道道红黑色的细流顺着水的方向流走。

——突然觉得恶心起来。

纪国光猛地捧起水拼命的洗起脸上的血污来。

片仓小十郎一直在一旁看着,直到见青年终于肯老实把身上一身的血污洗掉,才满意的点头,离开为青年去拿干净的衣服了。

这个青年刚进新兵营的时候就很引人注目,修长健硕的身材、脸上狰狞的伤疤、总是皱着眉头异常凶狠的眼神,简直像一匹游荡在荒野的孤狼一样,难怪乎几乎刚到了兵营就有了“刀疤狼”的绰号。而后来的体能训练,这小子无论是骑射还是刀枪都好过普通人太多太多了。

片仓从新兵营路过是曾经看过这小子训练,那凌厉而标准的刀法几乎让他怀疑他其实是某位落难的世家子弟了。可是从来没有听过哪个世家里出现过这样的人物。何况他也是亲眼看着这小子经历了“从无到有”的过程的——这小子似乎以前真的只是普通人并没有接触过刀剑,那种握刀时的生疏感是他们这些常年持刀之人一眼就能看穿的,不会有假。可那小子就好似天赋异禀,迅速熟悉了握刀姿势不说,在新兵营粗浅的训练下很快就能把刀舞得像模像样,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同样看到那小子私下里在河边练习挥刀的政宗大人,感兴趣地摸摸下巴:“这小子,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成长为一个有趣的家伙吧。”

片仓低头:“政宗大人说得是。”

只是这个时代无论是谁,想要成名都必须经过战场的洗礼。

这次战役的敌对方并不是什么狠角色,对方城主不过是个爱慕虚荣只会动嘴皮子的家伙,开战前口中大放厥词,开战后却让士兵冲在最前面,自己则躲在阵营的后面不敢出来。这种人政宗大人向来最为不耻,所以进攻时异常凶狠,只想迅速结束这场战争。

片仓小十郎把“刀疤狼”安排在自己的队伍里,为的就是方便观察、让他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然而测试的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对敌人抱有同情心,这种人根本连做炮灰都不配,上战场只会成为己军的绊脚石。

只是这么好的苗子就这么浪费了又觉得可惜,片仓小十郎为他斩杀了那个被他放倒后没有晕迷反而打算起身偷袭的敌人,然后用近乎无情的话语试图点醒对方——战场上他所能做的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此后这人无论活与不活他都不亏欠对方。

——然而片仓调转马头方向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青年染血后瞬间殷红的眼睛。

这场战役果然很快结束,伊达军损失的并不严重。最后清点人数时,片仓还是看到了那个青年,他还活着。

片仓小十郎感到欣慰,看来他说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只是那人周身的气场却让他又不由的皱起眉头,只是战后清点琐事较多,他也无暇去管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兵——不管这个人多么有才华,他此刻的身份也只不过是个低等步兵而已。

前面传来政宗大人的声音,接受召唤的片仓小十郎毫无犹豫的调回马头,跑向队伍的最前方了。

默默行走于队伍最后方的纪国光并不知道曾有人还特意骑马跑到队尾来看过他,也没有注意到队伍里其他同伴和他有意来开的距离和避闪的眼神——

此时的纪国光满身血污、一身肃杀之气,血腥味重的简直如同修罗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他大概是不记得了,不记得之后在战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到之处皆是残肢断臂,连己方人都不敢靠太近,在拥挤的战场上曾一度将周围杀真空的情形了。

自此之后“刀疤狼”的称号在伊达军的队伍里倒是越传越开了,等纪国光察觉时已经无回天之力。

[其实我脸上的也不是刀疤啊……]

——不过那已经都是后话了。

片仓在晚上例行的庆功宴上视线搜寻了半天,才在角落里发现了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儿的刀疤狼。

对方还是一身血污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样子。

虽然大家都是大老爷们还没像娘们那样娇滴滴,打完仗流汗流血了还要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才能吃饭——只是好歹也会把脸上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吧!

刀疤狼那一脸干枯的血迹,在跳跃的火光下映衬着那条疤痕显得更加诡异狰狞了。

片仓坐过去,聊了两句实在看不下去了,抓着这人的衣领就把人给拎了起来——第一个感觉竟然是诧异入手的重量比想象中要轻得多——然后没来得及细想太多,很轻松的把人直接丢到旁边的河里去了。

勒令对方洗干净后才允上岸,片仓在对方老实听话后转身去帮他找干净的衣服了,毕竟刀疤狼原先的那套衣服肯定是不能再接着穿了。

拿着让部下随便找来的干净衣服,片仓重新来到河边:“喂,干净了就上来,衣服在这儿。”

“啊,是。谢谢。”

片仓小十郎大概万万没想到拿衣服回来会看到这样一幅堪称美好的光景——

光裸着身子站在水里的青年,体态修长线条优美,身上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赘肉;在这种生存环境下皮肤依然白皙细腻的几乎看不到什么疤痕——也许因为青年脸上的疤痕太过惹人注目,总会让人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个狠角色,身上也一定满是那样的疤痕。

纪国光自从来到战国后就一直没有剪过头发,如今散下头发时已经长及肩下,过长的刘海儿此时被水淋湿贴在脸上正好遮住了有疤痕的右半边脸。

此时听到岸边有人喊他,纪国光转身涉水走到岸边,从对方手里接过衣物,仰面冲对方道了声谢。

然后丝毫不在意旁边站着个人,直接走上岸上擦干身子开始穿衣服。

如果说不吃惊,那都是假的。

片仓小十郎没想到青年遮住伤疤后的脸会如此之清秀,就算是如今的诸王将相家,甚至极少有女子能有如此精致的容貌。再联想到青年刚刚沐浴时宛若水妖般惑人的场景……片仓小十郎觉得自己好像猜到青年脸上为何有如此疤痕的原因了(作者:不,绝对是你脑补太多_(:3∠)_)。

正在穿衣服的青年,并未像平常一样皱着眉头,对谁都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眉目舒张开的青年看上去不仅气场柔和了很多,就连那张脸给人的感觉都显得分外稚气起来。

片仓这才察觉,其实这个青年比他给人的感觉,比他实际上真实的年纪要小的多。这直接导致片仓此刻的心情居然柔软起来,甚至开始思考起自己对他是不是太严厉了,毕竟对方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才变成现在世人看到的样子吧!

一时间片仓小十郎的心里充满了怜悯。

只是很久之后,久到纪国光都已经成为片仓小十郎身边的近卫,甚至和伊达政宗大人都熟悉起来时,某次大家都喝酒喝多了偶然知道旁人对自己的身世猜测……

纪国光久违地做了一个低头推眼镜的动作——其实他只是因为近视看不清,只能皱着眉头看人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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