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我们要和你说的下一点。”这时,林铭士故意清了清嗓子,却又压低了语调:“因为,联盟故意将它们隐藏了。”“为什么?”易彬大为惊异:“这样的背叛行为,又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为什么联盟还要隐瞒?”
“因为对于联盟来说,他们不希望自己一手栽培的核心成员,竟然会变成人类的叛徒。尤其是在联盟刚刚成立,根基尚不稳固的时候。所以,为了保全联盟的名声,联盟的高层故意压下了当时的事。”白巽翎作答之时,也难掩一声不屑的冷哼:“而且,对于联盟来说,有能力开发骑士系统的人都是天才级别,价值要远高于适格者。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以来联盟的开发进度始终缓慢,但如果有适格者牺牲,用不了多久就能有人补上。为了进一步吸纳这样的开发者,他们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丑闻外露。”
“这……”正当易彬语塞之时,林铭士却接着说道:“事情还没这么简单。你怎么不想想,既然Chalice这么危险,而且本身就是Joker的培养皿,存在危险性。那为什么如今会成为联盟的正式战力,还会派发给芷仪呢?”“难道说!”刹那间,易彬便觉察了背后隐意,却因为惊愕难以言之。
“没错,联盟的战力其实始终处于短缺状态,为了补充战力,自然是把能用来战斗的东西都拉上来。”说到这里,林铭士停顿了一下:“这也是联盟必须要掩盖真相的原因。”“夜芷仪会变成这样,联盟的高层亦难辞其咎。”白巽翎的话,如同一锤定音,却也令易彬如受当头棒喝。他身形颤抖,双手不断攥紧,指甲都近乎刺入皮肉。
“这种事情,你们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易彬喘息许久,方才平复心中惶窘:“而且,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就是事实?”“我知道,对于你这种一直以来将联盟视为圭臬的人,一时是接受不了的。”林铭士又开始拨弄着胸前的相机,语气依然飘忽:“你大可以不相信,也可以将我们今天告诉你的事情公之于众,让你的同僚们来收拾我们。但是,你不可能改变得了事实。真相,往往要比那些冠冕堂皇的宣传,来得残忍得多。”
言罢,林铭士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易彬的身上,而那瞳仁之中烁动的寒意,却令易彬不免为之一怔。恍然间,他回忆起了张云泊曾对自己留下的遗言:“真相不一定是美好的。”诚然,目前的情形下,芷仪落入敌手,危在旦夕。而引起她异变的,也正是Chalice的腰带。相比高层的闪躲,林铭士和白巽翎的言辞似乎反倒更为可信。
但是,倘若这一切,真的是因为联盟的不作为而导致的悲剧,这样的结论又岂能令易彬释怀?难道说,自己一直以来为之而战的正义组织,那个率领着像他这样的战士,为了保护手无寸铁的平民,与恶魔浴血奋战的组织,竟会行使如此肮脏卑鄙之事。那么长久以来,自己的战斗,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古至今,对于战争中博弈的双方来说,如果想要获得胜利,就势必要剥夺一部分人的利益。而你们,恐怕就是联盟眼中的牺牲品。”白巽翎亦是吁叹一声:“这也是为什么,我绝对不会加入联盟,与其在上头被人压着,还要和那些衣冠禽兽们勾心斗角,还不如自立门户,用自己的方式对抗敌人。”这时,白巽翎停顿了一下,因为此时的易彬,已然偏移了视线,显然,他的心中,正有一场激烈的对决。
于是,白巽翎故意提高了语气:“那么,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如果你相信我们,那我们就可以合作,赶在事态恶化之前,一起救出那个女孩,阻止魅影的阴谋。如果你不相信我们,那就当今天的谈话不曾发生。至于你愿不愿意以此为契机把我们一网打尽,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以后,听凭发落。”
“我……我愿意和你们合作,救出前辈!”终于,易彬仰起头,瞳眸中尽显决绝:“但是,这不代表我相信了你们的说辞!我不会相信是联盟故意主导了这一切,但我也会自己去调查,在我得到证据之前,我绝对不会背叛联盟,我依然会为了联盟去战斗。我会以一个联盟骑士的身份,去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无论是平民,还是芷仪前辈!”易彬的回答,仍是热血贲张的坚定,一如既往。
轻声喟叹一声,林铭士无奈地一哂:“行吧,对于你来说,这应该也是眼下的最优解了。至少现在,我们又有了合作的基础不是吗?”但显然,这样的言辞并不会令易彬心安。面前的两人,虽然也多有合作,但此情此景,易彬亦不知如何开口。而就在这时,易彬的耳机突然响起,其中传来的,却是联盟的收队命令。
“我要回联盟了。”切断了通信后,易彬举目望向两人:“虽然这样的话有些自私,但如果你们知道了关于前辈或是魅影的情报,请至少告诉我。”“当然,毕竟眼下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林铭士扬了扬手指,以此致意:“保持联系,易彬,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微微颔首,易彬亦转身离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易彬这个人,你怎么看?”直到这时,白巽翎才沉声向林铭士发问。“强大而且可靠,是一个有潜力成为盟友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举荐他。但至于这个潜力会不会变成现实,要等他身上笼罩的谜团全部揭开以后,才能判断。”望向易彬离去的方向,林铭士眼中浮现幽幽的笑意。
“确实,我也和他交过手,也看过他的战斗,他的实力确实很强大,即便不借助那条Delta骑士系统亦是如此。”以片刻的沉默示同后,白巽翎接着问道:“那你觉得,他会不会也是联盟计划中的一环?”
“至少从目前的线索来看,这次的事情表面上应该和易彬没什么关系,但考虑到他的身份,那条骑士系统和联盟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他绝对已经深陷联盟布下的局了。”说到这里,林铭士骤然收敛了眼中笑意,语气也冰冷起来:“我有感觉,他所面对的阴谋,要比眼前的局面更复杂,更危险。”
“一个一直以来和创始者势不两立的组织,偏偏对这个来路不明的收割者成员如此器重,再加上Delta这条本身就疑点重重的骑士系统,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正常吧。”白巽翎难抑话中轻蔑:“联盟的那些蠢货,偏偏连这么明显的矛盾都视而不见。”“话说,作为我们之间合作的筹码,我拜托你们查的事有什么结果吗?”这时,林铭士看向白巽翎,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对他的调查一直都没有停过。”白巽翎一边伸手掸拭着白衣沾染的浮尘,一边作答:“我安排了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去调查,从正面调查的目前仍然一无所获,只能确定‘易彬’这个人是不存在的。而且似乎和这个原本的人有关的信息,都已经被人为地刻意抹去了,所以现在这条路基本是调查不下去了。不过,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信息隐藏,背后的力量肯定不简单。”“嗯,意料之中,不然联盟里他那帮朋友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查不出他的身份。”林铭士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过,另一边的进度,似乎有点意思。”这时,白巽翎故意挑了挑眉毛:“按照不久之前他们发来的消息,通过侧面调查,他们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突破口,而且似乎马上就要有结果了。但鉴于线人身份的特殊性,他和我们沟通消息的机会并不多,所以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不过,他曾经向我透露过一个细节。”
白巽翎向着林铭士凑近一步,附耳低语道:“这个突破口,来自一个不久前刚刚被害的人。”“不久前……刚刚被害……”这几个字入耳时分,林铭士的脑海中便浮现出诸多画面。但在这血腥又纷繁的回忆中,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身影却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莫非……”此时,夕阳的余晖,已然被重云噬咬残碎,天地之间,已然沉沉黯去。
当北腾撞开那扇锈迹斑驳的铁门时,他的步履已然凌乱,粗重的喘息完全吞没了他喉间的喃喃低语。但即便形容颇为不堪,他的脸上却仍然挂着那副狰狞的笑容。而在他的面前,空旷的房间中,摆放着一张病床,款式虽已陈旧,但铺设的被单却颇为洁净,显然是刻意准备过。
纯白的床铺间,芷仪正安和地沉睡其中,虽然意识仍然朦胧,但此刻却不显半分痛苦。而在她的身边,魅影正端坐于床沿之上,轻柔爱抚芷仪的脸颊。房间的一角,铠妖倚壁而立,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眼前一幕。
北腾的突然闯入,打破了这一副寂静得如同凝滞一般的画面。这个无礼的不速之客,似乎令魅影心中升腾一丝恼怒,发出一阵忿然低吼,但他并未多加声张,而是缓缓地将另一手的食指竖在了假面的嘴边。片刻后,他轻声告诫道:“小点声,我好不容易才把小女孩哄睡的,要是被你吵醒了,可就不好了。”
言罢,魅影起身,向着北腾走去,但在临行时分,他还是不舍地轻拍芷仪的肩膀。看着这个曾经狂妄,如今却狼狈不堪的盟友,魅影一边向他伸出手,却不免发出一阵讪笑:“怎么?有了新玩具,还被打得这么惨吗?”
“恰恰相反,我玩得很开心。”北腾冷哼一声,蛮横地将魅影的手一掌拍开:“只可惜,最想杀的人,偏偏一直到最后才出现。这条玩具,刚好也在那个时候到极限了。哼,哪怕再多一分钟,我也能给那场战斗来一场足够精彩的收尾。”
“这样啊,那就好。”北腾的回应,既在魅影的意料之中,亦不曾引起他丝毫的反感。毕竟对他来说,北腾粗鄙的态度,相较眼前的欢愉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后退一步,甩了甩手,魅影的言辞尽显恭谨:“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对你来说,下一场游戏应该也不远了。”
“这种事情不用你操心。”虽然言辞仍然轻蔑,但北腾似乎也读懂了魅影谦卑之下的隐意:“看样子,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对你的吸引力还挺大。”“红颜佳人,月下花前,真是人世间难得的一喜啊,怎能不好好享受呢?”魅影此时的语气,已有几分病态的兴奋,当他回首看向昏睡中的芷仪时,即便有一方假面格挡,却仍能感受到那股贪婪的目光。“那你就慢慢享受,记住别玩垮了自己的身体。”北腾毫无兴致地扭了扭脖子,随后便转身而出,离开了房间。
“看起来,他使用这条腰带还会有副作用啊。”当北腾的身影完全隐没于黑暗中时,魅影沉声问道。“现在看来,确实如此。”铠妖推动着眼镜,来到了魅影身边:“说到底,他能够驱使这条骑士系统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而真正能够驱动Delta全部实力的,说到底也只有一个人罢了。”
“所以,联盟看中了他的天赋,为了更好地掌控这股力量,就编排了一场大戏对吧。”说到这里,魅影鄙夷地啐了一声:“连同我,也当做计划中的一枚棋子,用之即弃。”“看起来,确实是如此哦。”铠妖故意凑到了魅影耳边:“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话事人,他们只在乎战争的胜利,至于下面人的死活,他们才不关心呢。”
“所以,我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用我自己的力量!”扭头离开铠妖身边时,魅影难掩心中愤懑,但当他再次附身在芷仪面前时,他的语气再度缓和下来:“只是可怜你了,到最后,还成为了计划的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