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华始终闭着眼,她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崔愠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难过。
崔愠早已发觉她已经醒了。
见谢琅华依旧不肯睁开眼,崔愠沉默下去。
雪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停歇,雪一停,太阳便升了起来。
崔愠一脸苦涩,良久,他轻叹了一声:“阿琅,如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我们拜过天地你早已是我的妻了,纵然你不肯承认,可在我心中你便是我的妻,这一生你都是我的妻。”
谢琅华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崔愠握着她的手,他喃喃说道:“阿琅,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回心转意!”
“郎君!”崔愠声音才落,崔大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见崔愠双目泛红,崔大猛地一怔。
“何事?”崔愠压低声音说道。
“刚刚侍卫前来禀报家中有急事,需郎君回去一趟,想来是那些不安分的人又闹腾起来。”崔大轻声说道。
崔愠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的把谢琅华的手放回锦被之中,而后缓缓起身。
十数日不眠不休,他眼下一片青黑,双眸黯淡无光没有一点神采,他满目神伤深深的看着谢琅华轻声说道:“阿琅,我知道你醒了,你好好歇息,我回去一趟,等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谢琅华还是什么都不说,也不肯睁开眼看崔愠一眼。
崔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替谢琅华掖了掖被角,他在没有说一句话,无声无息的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谢琅华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崔愠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就要走出内室的时候,崔愠似乎察觉到谢琅华睁开了眼,他脚下一顿,吓得谢琅华飞快的闭上了眼。
可他却并未转过身来,他就那样背对着谢琅华缓缓说道:“阿琅,我知道你不愿见我,我不勉强你,可你要答应我莫要再作践自己的身子,你痛,我只会比你更痛。”
语罢,崔愠提步离开。
谢琅华慢慢的睁开了眼,她眼睁睁的看着崔愠消失在她眼前。
崔愠一走,春桃和方幻云便走了进来。
“大小姐,你身子可好些了?”见谢琅华一惊醒了过来,春桃脸上一喜,她疾步朝谢琅华走了过去。
说着她扭头对着外面的婢女说道:“快去告诉夫人大小姐醒了。”
谢琅华眼泪一行一行落下。
春桃看着她一惊:“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苦着自己,也苦着崔家郎君?”
谢琅华也不言语,她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方幻云见此,她抬头对着春桃说道:“大小姐才醒身子还很虚,春桃你去给大小姐煮些粥来。”
“好。”春桃深深的看了谢琅华一眼转身离开。
房中只剩下谢琅华与方幻云。
方幻云几步上前,她拿着锦怕替谢琅华擦去脸上的泪,她轻声说道:“大小姐,你与崔家郎君心意相通,连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了,崔家郎君未必会在意那件事,依我看你不如如实说了,至于如何选择便交给崔家郎君,也好过你们这样相互折磨。”
“方姑姑,这件事叫我如何启齿,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能说,我若是说了纵然阿愠可以接纳我,可以他的性子他必不会放过王玄,他们两人势必会落得一个不死不休的下场,我不愿他们两个人因我血流成河。”谢琅华红着眼眶,她看着方幻云哽咽的说道。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寻常人,一个是王家七郎,一个是崔家掌权人,一旦他们两人起了干戈势必会血流成河。
“我不能这么自私!”谢琅华缓缓垂下眸子。
“琅华,你可算醒了。”谢琅华声音才落,萧氏匆匆走了进来。
她亲自炖了参汤,怕谢琅华不肯吃,她一勺一勺的喂着谢琅华。
谢琅华怕萧氏担忧,她逼着自己吃了一些。
萧氏陪了她好一会才离开。
春桃给谢琅华煮了粥,谢琅华无论如何吃不下了。
春桃没有勉强她。
谢琅华在榻上躺着,春桃在一旁的炭火边做针线活,她时不时的捡一些过去的趣事来说,想要让谢琅华开怀几分。
方幻云也在房中。
谢琅华全然没心思,她抬头看着方幻云说道:“方姑姑,宫中的那位可有什么动静?”
方幻云看着谢琅华说道:“近日那位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朝臣提议要立莫家娇娇为后,陛下还没有吐口,也不知他是如何思虑的。”
谢琅华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她缓缓说道:“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上一世莫良辰便是司马睿的王后,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莫良辰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权衡利弊司马睿一向做的极好,他一定会点头的。
方幻云微微颔首。
就在那时一个婢女走了进来,萧氏掌家之后又给谢琅华添了好几个婢女,方幻云已经一一查过皆是良家子并没有什么问题,她们日常一贯负责洒扫等粗活,谢琅华并未让她们近身服侍。
一个唤作染绿的婢女对着谢琅华盈盈一福开口说道:“大小姐,王家七郎递了拜帖,亲自来探望大小姐,大小姐见是不见?”
大小姐身子不适,守门的侍卫有不便进来禀告,故而让她代为传话。
谢琅华微微一怔,她下意识的想到可是他发现什么端倪了?
她双眼微微一眯,她本不想见王玄的,又怕她这般避着他引起他的猜忌来。
“请王家七郎去前厅吧。”谢琅华说着坐了起来。
春桃赶忙去给她拿衣裙。
她稍稍整理了一番,带着方幻云朝前厅走去。
王玄来过定远侯府数次,可从未如这般一样递了拜帖堂而皇之而来。
事实上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故而他有意支开了崔愠,有些事他必须亲口问上一问。
纵然春桃给谢琅华上了妆,可谢琅华依旧憔悴不堪,曾经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如今黯淡无光的很。
“郎君。”方幻云在门口候着,谢琅华一个人走了进去,她对着王玄盈盈一福。
王玄坐于矮几之后,他凝神看着谢琅华缓缓说道:“听说你身子不适,我正好从定远侯府门口路过,便想着进来看一看你。”
“多谢郎君记挂,我身子略有些微恙罢了。”谢琅华双目平静,她淡淡说道,无论是眼中,还是脸上都没有什么波澜。
说着一顿,她接着又道:“郎君近来可好啊?听说郎君纳了两个美妾,琅华给郎君道喜了。”
王玄嘴角一勾,他*的说道:“听闻前日崔愠带着数不尽的聘礼来定远侯府向你提亲了,你与他的好事将近,是我该向你道喜才是。”
王玄凝神看着谢琅华。
在他的注视下,谢琅华垂眸淡淡一笑:“郎君只听闻他带着聘礼来定远侯府提亲,难道不知我并未答应吗?”
“哦!”王玄缓缓起身,他一步一步朝谢琅华走了过来,他几步走到谢琅华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以为你会欢欢喜喜的应下,甚至让王礼把贺礼都准备好了。”
“我以为他身死,几度伤心欲绝想要下去陪他,结果呢?他欺我,骗我,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我为何要嫁给他?”谢琅华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玄,她眼底拂过一丝对崔愠的恨意。
其实她从未怨过崔愠,更没有很过他。
若不是她贸然揭了他的面具,也不会为他引来这些祸事。
他还活着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当真如此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那晚的事,才不肯嫁给崔愠。”王玄云淡风轻的给谢琅华丢出一个惊天巨浪来。
谢琅华心中一惊,她双目微睁,故作镇定的含笑看着王玄说道:“郎君这句话倒让琅华听不懂了?”
王礼与南宫翎既然已经答应她了,就绝不会把此事告诉他的,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王玄慢慢敛尽面上所有表情。
王礼在外面守着,除了方幻云不让任何人靠近。
方幻云抬头看了王礼一眼。
他们两个人隐隐可以听到里面的对话,她还以为是王礼把这件事告诉了王玄。
王礼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方幻云心中很是担忧,若王家七郎真真知晓此事,只怕他对大小姐再不会放手了。
他与崔愠势必有一争,到时候大小姐更是左右为难。
“听不懂是吗?”王玄伸手挑起谢琅华的下巴,他深深的看着谢琅华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你当真以为我对那晚的事全无印象是吗?”
若是她应下崔愠,他丝毫不会起疑,可她偏偏拒绝了崔愠!
“我不懂郎君在说些什么?”谢琅华面不改色的看着王玄,那晚他什么状态,她最清楚不过了。
“阿琅,你当真什么都听不懂吗?”王玄声音放柔,他深深的看着谢琅华,双眸犹如水波荡漾的湖面满是涟漪,华光璀璨叫人移不开视线。
谢琅华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她沉声说道:“然也!”
王玄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晚为我解毒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