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华再不看崔寅一眼,她冷冷说道:“崔家家主请回吧!”
说着她提步就走。
崔寅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他面前走过,他眉头紧锁低声说道:“谢姑娘当真要如此不近人情吗?”
崔寅还未恼怒,他身旁的侍卫便怒了,几个人冷眼看着谢琅华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方幻云淡淡的扫了那几个侍卫一眼。
谢琅华丝毫未将他们放心心上,眼见她就要踏出前厅,她脚下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将目光落在崔寅身上,她眼中含着讥讽淡淡说道:“若是便阿愠交给你,让你把他放在冷冰冰的祠堂中,怕是他才会魂魄不安。”
崔寅眉头一蹙。
谢琅华不等他开口,她脸上满是寒意嘴角一勾,接着又道:“我以为崔家家主应该好好想一想如何应对崔佑。”
语罢,谢琅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徒留崔寅与几个侍卫站在前厅之中。
“家主。”几个侍卫凝神看着崔寅,他们面上一寒,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崔寅明白他们的意思,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
不可否认谢琅华说的对,比起迎回阿愠,更重要的是如何对付崔佑,五毒教此番吃了亏,势必会卷土从来的。
在侍卫的簇拥下崔寅转身离开。
得知崔寅竟然来了,萧氏匆匆忙忙的赶到前厅,等她赶到前厅的时候,前厅已经没了人,萧氏又去了谢琅华的院子。
见谢琅华安然无恙她才放下心来。
“母亲!”谢琅华看着她淡淡一笑:“你不必担忧,如今没几个人能伤了我的。”
萧氏紧紧握着谢琅华的手,她脸上闪过一抹苦涩垂眸说道:“旁人伤不了你,可你自己呢?”
谢琅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萧氏接着又道:“琅华,母亲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你与阿恒好好的活着,你忍心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萧氏日日寝食难安生怕谢琅华做出什么傻事来,这才几日整个人便瘦了一圈不说,熬得眼下都有了黑眼圈。
她眼中带着祈求一瞬不瞬的看着谢琅华。
谢琅华心中一痛,她慢慢的垂下眸子,轻声说道:“好,我答应母亲!”
萧氏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拿起锦怕擦了擦眼角,看着谢琅华说道:“母亲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银耳羹。”
谢琅华笑着说道:“好。”
在她的注视下萧氏转身走了出去。
春桃忙着别的事,屋里只剩下谢琅华与方幻云。
方幻云抬头看着谢琅华说道:“大小姐,崔家家主那里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小姐不是也想让郎君重回崔家吗?”
索性让崔寅把崔愠的骨灰带回崔家岂非更好!
人无论活着还是死了,总归还是得有一个归宿才好。
谢琅华脸上闪过一抹寒意,她淡淡说道:“我是想让阿愠回崔家的,但却不是这样回去,当日他们把他逐出崔家,从族谱上除名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如今不声不响认个错服个软便想把他迎回去,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要让崔寅将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要他带着崔氏一族所有宗亲风风光光的把阿愠迎回崔家。”
谢琅华凝神看着手中的琴瑟,她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周身满是迫人的戾气。
“大小姐。”方幻云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崔寅何许人也?他执掌崔家数十年,只怕不会轻易妥协的。
谢琅华怎不知方幻云心中所想,可她一点也不担忧。
人这一生很多时候都是无路可选的,愿意不愿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为之。
她有的是办法让崔寅乖乖就范。
前提是先把崔佑这个祸患给解决了。
崔佑不除她始终难以入眠。
谢琅华眉头一蹙,她抬头看着方幻云说道:“方姑姑,给母亲和阿恒身边多安排些人,没有把五毒教和崔佑一网打尽之前,决不能掉以轻心。”
“是,大小姐。”方幻云点头说道。
谢琅华接着又道:“方姑姑,着手去安排那件事吧!”
什么事她并没有说清楚。
方幻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是。”
谢琅华微微颔首,方幻云提步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谢琅华一个人。
崔佑与五毒教没有铲除之前,谢琅华不放心谢恒日日去贺家学堂,谢长安给谢恒请了教书先生,日日来府中给谢恒授课。
谢恒之前因着腿上落下很多功课,如今他可是忙得很,白日里要念书,晚上还要习武,看着谢琅华一次一次因他受伤,谢恒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直到可以保护母亲和阿姐。
整个王宫已然在司马睿的掌控之中,乱臣贼子也尽数伏诛。
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王家与陈家震惊。
王晏一向极少去王玄的别院,可这一次他亲自去了王玄的别院。
王玄的伤还未好,他躺在软榻上随意拿了卷竹简,他的目光虽然落在竹简上,却一直未曾翻动过竹简,显然并未看进去竹简上的内容。
“阿玄。”王晏缓步走了进来。
王玄微微一怔抬头朝他看了过去,抬腿便要起身,王晏摆手制止了他,他看着王玄说道:“你的伤还未好便躺着吧!”
“是,父亲。”王玄缓缓说道。
王礼上前给王晏倒了一杯茶“家主请用茶。”
王晏接过王礼递来的茶,他抬手放在桌案上并没有喝,他凝神看着王玄说道:“司马睿就要继位了,对于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
“父亲来此何意?”王玄看着王晏反问道。
“你应该知道司马睿继位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王晏面上含着一丝忧虑。
在王玄的注视下,他一顿接着又道:“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父亲可想过隐退?”王玄缓缓说道,他终于把埋在心头多年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今的士族,早已与那些汲汲营营之辈没有半分差别。
王晏看着他徒然睁大了双眼,他面色一沉,沉声说道:“为何要隐退?凭司马氏一族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有争斗便有杀戮,有杀戮便有死亡,父亲可曾想过一旦我们与司马氏一族大动干戈,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枉死?”王玄一字一句的说道。
“有生便有死,生死也只是寻常事,欲成大事何必拘于小节。”这便是王晏给王玄的答案。
王晏看着王玄的眼中闪过些许失望,他叹了一声:“阿玄,你终究还是过于妇人之仁了。”
王玄没有开口。
王晏缓缓起身,他看着王玄说道:“父亲回去了,你好好养伤吧!”
“父亲慢走!”王玄垂眸说道。
王晏再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王礼把王晏送了出去。
王玄一个人躺在软榻上,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郎君……”王礼缓步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王玄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淡淡的看了王礼一眼:“你什么都不必说,我心中自有分寸。”
“是,郎君。”王礼拱手说道。
忽的,王玄眸光一凝,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礼说道:“可查到崔佑与五毒教的踪迹?”
王礼摇头说道:“还不曾,想来也快有消息了。”
王玄眼底拂过一丝寒意,他双眼微眯缓缓说道:“不惜任何代价,我要他们从这世上消失。”
王礼深深的看了王玄一眼拱手说道:“是,郎君。”
眨眼已过去两日,不管是五毒教也好,还是崔佑也罢就好似从世上蒸发了一样。
天越来越冷,整个燕为平静。
无人知晓这平静之下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司马睿忙着为司马宏治丧,国丧之下一律不准婚嫁。
雪下了一夜。
为谢恒授课的先生没有来,谢恒与萧氏都在谢琅华房中,春桃找了几个番薯丢到炭盆里,几个人围着炭盆,屋里满是番薯的香气。
“阿姐,等吃完番薯我们去外面堆雪人可好,就像小时候一样每当下雪我们总要在院子里堆一个大大的雪人。”谢恒笑盈盈的看着谢琅华说道。
不知怎的谢琅华有些心不在焉,她抬头看了谢恒一眼说道:“好!”
萧氏看着他们姐弟二人,脸上满是遮不住的笑纹。
番薯已经烤好了,春桃从炭盆给谢恒挑了一个出来,刚准备给谢琅华也挑一个。
“大小姐!”怎料就在那时方幻云大步走了进来,她一改往日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激动难言的看着谢琅华。
一时之间所有人抬头朝她看了过去。
“方姑姑怎么了?”谢琅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方幻云大步走到谢琅华面前,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谢琅华说道:“大小姐,崔家六郎还活着,我们的人四处寻找崔佑与五毒教的人,不想无意间竟在靖州看见了崔家六郎,只是不知为何他好似忘记从前的事了。”
“方姑姑你说什么?”谢琅华猛地一怔,她眼眶一红,难以置信的看着方幻云喃喃说道:“阿愠他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他火化了的。”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谢琅华的注视下,方幻云一字一句的说道“大小姐,当日崔大拦着,我们并未看见火化的到底是谁,崔家六郎何许人也?我们的人是断然不会认错的,既然大小姐能死而复生,崔家六郎为何不能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