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一句话,落在谢琅华耳中,如五雷轰顶,那瞬间她眼前一片空白,耳中嗡鸣不止。
她身子一软朝后倒了下去。
司马睿深深的看着她,双眸之中满是疼惜,昨夜的事他已经知晓了,平心而论他不如崔愠,为了救她自己的性命说舍出去便舍出去了,连眼都不眨一下。
这样的深情谁能无动于衷呢?
还好方幻云及时扶住了谢琅华。
“余烨兄长。”谢琅华推开了方幻云的手,她一脚深一脚浅朝余烨走了过去。
余烨一脸无奈的看着谢琅华,眼中满是疼惜。
他是真心疼爱谢琅华这个妹子的,可奈何他只是一个大夫,而非掌管生死簿的阎罗王,他实在救不了崔愠。
“求兄长救救他。”谢琅华双膝一软跪在余烨跟前,她满目祈求的看着余烨,双手抓着他的衣袍,泪眼模糊苦苦哀求道:“我愿意以命换命,求兄长救救他。”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不能死。
她不能让他死。
他说过要娶她的,他怎能死?
怎能就这样死去?
“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再说。”余烨伸手去拉谢琅华。
谢琅华如何也不肯起来,她一遍一遍说道:“求兄长救救他,他不能死。”
“琅华,不是我不救他,而是我实在无能为力。”余烨双手落在谢琅华肩头,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谢琅华身子一晃,她满心绝望,紧紧的拽着余烨的衣袍,喃喃说道:“华玥兄长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这是她仅存的一点希望。
她一脸期盼的看着余烨,只希望他点一点头。
方幻云看着谢琅华忍不住红了眼眶。
司马睿心中酸涩的厉害,他几步上前将谢琅华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谢琅华的注视下,余烨缓缓垂下眸子,他轻叹了一声说道:“这本就是无解之毒,我与华小五皆无能无力。”
纵然这番话很残忍,可这就是事实。
“不,这不是真的。”谢琅华双目血红,她嘶声裂肺的吼道,双手捂着耳朵,用力的摇着头,她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余烨亮出手腕,小豆子尾巴一扫,稳稳的落在谢琅华手腕上,殷红的小眼睛一个劲儿的盯着谢琅华看。
谢琅华看都没有看小豆子一眼。
“哈哈哈……”她一脸悲痛欲绝,明明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她泪眼磅礴却仰天大笑了起来。
凄厉的笑声中满是刻骨的悲凉。
“大小姐。”方幻云满目担忧的看着她。
余烨和司马睿眼中也满是担忧,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咳咳咳……”笑着笑着谢琅华剧烈咳嗽起来,每咳一声,她口中便喷出一口鲜血。
方幻云一惊,忍不住喊道:“大小姐。”
余烨眉头一蹙,他抬手在谢琅华身上一点,谢琅华身子一软倒在余烨怀中。
“在这样下去她会走火入魔的。”余烨打横将谢琅华抱起。
方幻云跟在他身后将谢琅华安置在一旁的房间里。
谢琅华虽然也受伤了,却并没有中毒,所以只是些皮肉伤,因着伤在小腹,余烨不便给谢琅华包扎伤口。
等方幻云给谢琅华包扎好伤口,余烨和司马睿才走了进来。
余烨给谢琅华诊过脉后开了一些服用的药,只是心病非药石可医,还得自己想通了才是,崔愠一去,只怕她要病上好一阵子了。
谢琅华闭着眼,眉头紧锁的躺在榻上,即便昏过去了,她脸上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司马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眼底闪过一抹疼惜。
余烨伸手在司马睿肩头拍了拍了,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她这样回来,西凉使臣怕是要大闹一场,这件事还得你费心。”
司马睿轻轻的点了点头,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在这一两日了,西凉一定会传来消息的。”
他说的十分笃定。
本来让她随西凉使臣离开,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王家七郎亲自出手,西凉那边必然会传来好消息的,西凉太子是死在燕国不错,可若是西凉另立新君,还有谁会管李晟的生死。
且这个新君还是王玄一手扶持上去的,他自然不会再咬着谢琅华不放,李晟本就作恶多端,随便找出几条罪名,他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西凉又怎会为他出头,这件事便会不了了之。
到时候她自会安然无恙,陛下也不会在苛责谢家,毕竟谢长安是一员不可多得将才。
“劳烦你好好照顾她。”余烨看着方幻云说道。
“是。”方幻云轻轻的点了点头。
余烨与司马睿两人陪了谢琅华一会,便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余烨给崔愠也开了一药,虽不能解毒,却能让他少受些罪。
方幻云给谢琅华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才把萧氏和谢恒接了过来。
谢恒的腿已经恢复如初,与寻常人无异。
萧氏和谢恒一脸担忧的坐在谢琅华榻边,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满是担忧。
崔愠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谢恒也难过的厉害,他一直都很喜欢崔愠,把他当做大哥哥,如今他为救阿姐身中剧毒,且有性命之忧,他也觉得满心的悲伤。
萧氏亦是难受的厉害。
“阿愠,不,不要……”谢琅华眉头紧锁,她喃喃的念着崔愠的名字,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琅华。”萧氏看着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司马宏还在上朝,西凉使臣直奔朝堂找司马宏讨要说法。
朝堂上文武百官俱在。
司马睿也在。
对于昨晚的事,司马宏是知道的。
西凉使臣也折了好几个人,为首的那人拱手对着司马宏怒气冲冲的说道:“请陛下立刻把杀害太子的凶手交出来,再派人护送我们安然回到西凉。”
见识过谢琅华的厉害之后,他们自然不敢直接找上谢琅华。
不等司马宏开口,司马睿看着几个西凉使臣,一脸关切的说道:“诸位使臣昨晚受了惊吓,不妨休整两日再出发。”
他声音一落,为首的那人面色一白,徒然想起昨晚的事,如今还心有余悸,他不由得点头说道:“便依睿王殿下所言。”
司马宏随即开口说道:“诸位使臣便留在驿馆休息两日,届时寡人一定把杀害太子的凶手交给诸位使臣,在派人护送诸位安然回到西凉。”
西凉使臣这才离开。
司马宏不着痕迹的看了司马睿一眼。
父子二人各有打算。
“阿愠!”忽的,谢琅华大声喊着崔愠的名字猛地睁开了眼。
“琅华,你醒了。”萧氏满心苦涩的看着她。
“阿姐。”谢恒一把握住谢琅华的手。
谢琅华缓缓的看了萧氏和谢恒一眼,她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起身便要下榻。
方幻云本要出言劝阻,萧氏看了她一眼,她才作罢。
谢琅华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萧氏扶着她下了榻,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提步朝崔愠的房间走去。
萧氏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落下泪来。
世人最痛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况且崔愠又是为了救她,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就由着她去吧!
方幻云把谢琅华送到门口。
谢琅华缓步走了进去。
崔愠已经醒了,崔大和崔二站在他榻前。
见谢琅华进来,崔愠笑盈盈的看着她招手说道:“阿琅,过来。”
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崔大和崔二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
谢琅华心如刀绞,她一步一步朝崔愠走了过去。
“阿愠。”她伸手握住崔愠的手,挨着他的榻坐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触及崔愠的脸庞,谢琅华再也忍不住,她起身扑进崔愠怀中,紧紧的抱着他放声大哭了起来:“阿愠……”
短短半日她仿佛流尽了一生的泪。
“阿琅,不要哭。”崔愠抬手替谢琅华擦去脸上的泪,可她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擦不完。
谢琅华不知道的是崔愠的双脚已经失去知觉,变得僵硬如石。
“好,我不哭。”谢琅华抬头看着崔愠,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崔愠看着她说道:“阿琅,扶我坐起来。”
谢琅华眼中满是苦涩,她伸手把崔愠扶了起来。
崔愠从床榻内侧十分吃力的搬出一个木箱来,那箱子是紫檀做的,可是不小足足有一米见方。
他柔柔的看着谢琅华扬眉一笑。
谢琅华的心都在颤抖,她泪眼模糊的看着崔愠。
崔愠缓缓打开木箱,里面全是地契,房契,还有银票,满满的一箱子,毫不夸张的说,足可买下数座城池。
“阿琅,这本是我为你准备的聘礼,现在留给你做嫁妆,我虽不能看着你出嫁,可你有了这十里红妆,任谁也不敢轻视于你。”崔愠拉着谢琅华的手,嘴角含笑缓缓说道。
“不,我不要,你说了要娶我,我此生只嫁你为妻。”谢琅华瞬间泪崩,她扑进崔愠怀中,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袍,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袍。
崔愠的手落在谢琅华的背上,他轻轻的拍着谢琅华的背,明明那般不甘,却含笑说道:“阿琅,答应我,把我忘了,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