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谢琅华面色一变,扶着额头说道:“我此刻怎觉得头晕目眩的厉害呢!”
她说着一脸虚弱,看着连喘息都很是费力。
她以为已经逃过一劫了,怎知王玄一点放过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不是不想偿还王玄,只是她拿什么去偿还王玄呢!
便是拿她全部身家,也还不起王玄的。
她欠他的恩情,只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王玄淡淡的看着她,一言不发,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看他的模样,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可即便这样,在他的目光之下,不过片刻,谢琅华便撑不住了。
“是我当日鲁莽了,只想着自己快意恩仇,从而忽略了郎君,等我回到燕京之后,一定尽力弥补这个错,把陈家阿意好好的还给郎君,可好?”谢琅华一瞬不瞬的看着王玄,连他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都不肯放过,字里行间满是小心翼翼。
不知为何,王玄非但没有高兴,双眸反而阴郁了一些。
谢琅华还以为王玄不满,接着又道:“郎君尽管放心,我保证会令得陈家阿意名声恢复如初,定不会对王家造成一丝不利的影响。”
纵然她不愿意放过陈意,可她欠王玄的实在太多了。
谢琅华生怕王玄还不满意,故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在她的目光下,王玄轻叹了一声。
他说:“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若是他心悦于陈意,当初便不会放出她买凶杀人的消息了,这便是他的态度。
她的好与坏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对于这个结果,他的乐得所见的,若非如此凭她的那些伎俩如何能得逞?
便是她得逞了,他轻而易举的也可扭转这件事,这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任由这些事发生。
“郎君……”谢琅华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垂下眸子。
王玄待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
他一次次出手助她,不计后果,不计代价,这些她都知道,便是他之所以出现在荣阳也绝非巧合。
莫说她无心情爱,便是她心动了又如何?
不管是他也好,还是崔愠也好,他们太好了,是她所要不起的。
她知道只要她生出一点奢望之心,露出那么一点点渴望,王家与崔家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这次的刺杀王家未必没有出手!
崔愠这样追随她而来,回到燕京不知等待她的是怎样的风雨。
便如司马睿曾经说过,一个人应该清楚的知道什么是可以奋力争取的,什么又是不该奢望的。
“郎君应该知道天上的流云如何与地上的尘埃混为一谈。”谢琅华说着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
她起身下了榻,恭恭敬敬的跪在王玄跟前。
王玄淡淡的看着她。
谢琅华缓缓将头磕了下去,慢慢说道:“郎君的恩德,我始终牢记于心,不敢有一刻忘记,他日若是郎君有所需要,便是赴汤蹈火我也绝不推诿。”
“若我非你不可呢?”谢琅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高傲如王玄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温柔小意带着缱绻的话。
谢琅华瞬间愣在那里。
王玄凝神看着谢琅华,他的目光如夏日的骄阳一般,看着谢琅华无处遁形。
谢琅华缓缓抬起头来,王玄脸上全然都是认真,没有半分戏谑,只是认真的叫她害怕。
她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垂青!
可一如上次一般,她面上没有丝毫喜悦,有的只是从心底透出来的惊恐。
很多时候一个人待一个人的好,也可以化作一把杀人的利剑。
“郎君可知这与我而言是诛心之言?”谢琅华没有退缩,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王玄。
“你不信我护得住你?”王玄凝神看着谢琅华,沉声说道。
谢琅华忽然笑了,她双眸璀璨,轻声说道:“我不是不信郎君,只是人心变幻莫测,沧海桑田岁月流逝,谁能一成不变呢?”
谢琅华说着一顿接着又道:“况且我对郎君从未有过别的念头,郎君于我而言便是那天上的皎皎月光,看一眼已是莫大的福分,从不敢生出半分非分之想。”
她拒绝的干净利落,不带半分犹豫。
有些话还是早早说清楚的好,免得生了误会。
“你还真是不解风情的很。”王玄淡淡的看了谢琅华一眼。
谢琅华一言不发的跪在那里。
“记得你欠了我一个夫人。”王玄缓缓起身,垂眸淡淡的扫了谢琅华一眼,转身离开。
谢琅华抬头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出了门,王玄微微皱起眉头,他四下随意扫了一眼,不由得勾唇一笑。
原来王家七郎也不是无往不利!
“阿琅,你做的实在太对了,对待王玄这厮就该如此,莫要叫他以为这天下女子都非他不可。”崔愠的声音又软又糯,还带了几分得意。
王玄才走,崔愠便走了进来。
谢琅华住在王玄的院子里,他如何躺得住,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她才好。
不对是看着王玄那厮才对。
他的阿琅对王玄可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他方才已在墙角听了许久,他们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崔愠伸手去扶谢琅华,谢琅华自己站了起来。
“崔愠,你数次救我,待我的好我也都知晓,只是我待你的心与王玄一般,从未生过半点非分之想,若是你有需要我亦可以为你赴汤蹈火。”谢琅华凝神看着崔愠。
崔愠脸上的笑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暗淡,只是眨眼间他便恢复如常,依旧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他衣袖一挥,挨着谢琅华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谢琅华说道:“阿琅,便是此刻你待我与王玄一般也无碍,我总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
他不怕她待他与王玄一样,就怕她待他与王玄不一样。
一样便好,说明他们谁也没有争先一步。
谢琅华满目认真的看着崔愠,缓缓说道:“崔愠以你的家室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便是一国公主也是娶得的,而我向来都很有自知之明,我家世一般,容色平平,你倒是说说你究竟看上我哪里了?”
谢琅华一直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也是不知,只是在看过你之后,便觉得百花失色。”崔愠也是一脸认真的看着谢琅华。
谢琅华忽然就笑了:“我觉得你病了,怕是得了色盲之证,真该叫华玥给你也诊治一番。”
就是因为他说的太过认真了,她反而不信。
如此情意绵绵的话,任谁说来只怕也要羞红了脸。
“你不觉得这是相思之症吗?如今我离了你半刻,便觉得心中空荡荡的,连肺腑都无处安放。”崔愠话还未说完。
“呵呵……”谢琅华便轻笑出声。
“阿愠这样的话你说的如此顺溜,也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了,可见你这相思之症病了许久,依我看此生怕是难以痊愈了。”谢琅华用手肘轻轻的推了崔愠一下,慢慢敛尽脸上的笑说道:“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只要你抬头便会发现,百花争放处处是春。”
“你听见没有?”崔愠凝神看着谢琅华,仿佛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脸上满是凝重。
谢琅华不由得问道:“什么?”
“我心碎的声音。”崔愠一本正经的说道。
谢琅华看着他摇头说道:“没有!”
“我的心,好痛!”崔愠双手捂着胸口,脸皱巴巴的,身子往后一倾倒在谢琅华榻上。
谢琅华真是拿崔愠没有办法了。
她缓缓垂下眸子,若是如此,她也该好好的择一门亲事了。
“大小姐。”就在那是春桃走了进来,看着崔愠也在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你若是喜欢这里,这里就留给你了。”谢琅华看了崔愠一眼,崔愠还在演戏,且演技及佳,真真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叫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谢琅华说着起身就要走。
崔愠也不演戏了,他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说道:“你伤未愈好好给我躺着,我这就离开。”
崔愠说着从榻上坐了起来。
“你可莫要在胡来了,伤口裂了受罪的可是你。”谢琅华忍不住说道。
“阿琅有言,我如何敢不从!”崔愠衣袖一挥,冲着谢琅华抛了一个媚眼转身离开。
外面日光甚好,片片树叶从树上落下了满是秋意。
崔愠摸着鼻子低估了一声:“王玄说的没错,果真不解风情的很。”
入夜!
王玄没有再出现,崔愠也老老实实的在榻上养伤,谢琅华早早便歇下了。
“家主,郎君也去了荣阳,且谢琅华与崔愠皆住进了王家别院中,我们的人可还要动手?”一个影卫看着王晏说道。
王晏双眼一眯,抚摸着胡须缓缓说道:“阿玄竟也去了荣阳,把那些人皆撤回来,若叫我们父子失和倒是得不偿失了。”
终归谢琅华还是会回到燕京的,不愁收拾不了她。
“是!”那影卫拱手离开。
烛火忽明忽暗,在王晏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王晏脸上杀气更浓。
阿玄竟也去了荣阳,这个谢琅华真是留不得了。
“家主,崔家家主来访!”就在那时一个仆从走了进来,对着王晏拱手说道。
王晏不由得一怔,崔寅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