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妈子见季蕊还是犹豫，脸上笑容加深，让她眼部松弛的肌肤看起来更是明显。

“镇长府里夫人妾室虽多，但天天都上演着勾心斗角的戏码。我们大夫人实在是烦了，但身边没个人陪，大冬天的也难受。这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一来解解闷，二来，跟十里八乡的夫人们搞好关系。”

见季蕊神色有些松动，她再劝道：“大夫人早前便听说洪夫人性子恬静，不喜与人争，更是与家人处得和和美美，这十里八乡莫不夸赞洪夫人。我们大夫人就想着跟洪夫人取取经，调解一下府里争吵关系，也好为我们老爷解决一分烦恼。”

季蕊神色一赧，“妾身哪里有婶婶说的那么好。”

那老婆子爽朗地笑道：“我以前听了也不信，可今日见了，才知道，夫人品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蕊盈盈福身，向她行了一礼，“婶婶就莫要拿我开涮了。”

那老婆子看了一下天，趁机劝道：“夫人，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便出发吧。”

说着，向后招了招手，立即有马车轱辘声传来。

季蕊神色有些为难，但又不好拒绝，“不是说明天吗？”

那老婆子神色一紧，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在戏剧开始之前，我们大夫人都会领着诸位夫人先看一遍戏伶在唱戏之前会准备些什么，顺便跟诸位夫人培养下感情，相识得熟了，要说话也会容易些。免得光看戏，没个碎嘴的，不是更无聊吗？”

季蕊神色有些为难，但又不好拒绝，忙道：“我先知会公公一声，你看可好？”

那老婆子犹豫了一下，随即满口答应。

洪博一听是镇长夫人派人来请，下意识想开口回绝，但也知道不好驳了镇长夫人面子。况且，请得又不止是蕊儿一个，当下将心放宽，点了点头。

季蕊出洪宅上王府马车后，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马车行进速度非一般的快，就好像是在躲什么人似的。

下了马车，进了王府，她被带到一间装饰新雅的房间，并没有传说的戏曲。

只是到了晚膳时分，一个丫鬟来请她用膳，她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不是说要看戏曲吗？”

那丫鬟却什么也不肯说，将嘴闭得极其严实。

季蕊此时才有点心慌了，但依旧不动声色，一路上，她都在找机会溜走，可那些人将她看得极紧，她竟是找不到半点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了饭厅，人的确有很多，不过都是王府中的人。

上首坐着一个大胖子，一见她进来，一双猥琐的眼睛就好似粘在她身上一般，移都移不开。

大夫人上前拉了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她轻轻蹙眉，关切地问道：“怎么这么冷，是下人们没伺候好吗？”

说着，凉飕飕地看了眼将她领过来的那侍女。

那侍女身子一抖，忙跪了下去，依旧不说一句话。

季蕊不忍，忙道：“谢夫人关心，我这是从小便落下的老毛病了，看了几次中医也不见好。”

大夫人亲昵地捂着她的手，“过几日，我叫大夫给你瞧瞧，这女人可得好好爱惜自己才是。”

季蕊点了点头，满心感激，而大夫人的话，也确实消除她不少顾虑。只是上座那人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她想忽视都不成。

一顿饭，她只吃了几口，大夫人见她胃口不佳，关怀了几句，道：“你先歇息一会，我看你第一眼就甚是喜欢，想来跟我应该是合得来的。你好好休息，这戏前准备不看也是可以的。明天可得起早一点哦。”

季蕊感涕莫名，礼貌地应答几声，跟着来时的婢女又走了。

冬天，天黑得早，只从饭厅走到她房间这么一会功夫，天已经黑了下来。

但许是因着有雪，光线反射，依旧能看到光。

她一回到房间，就感觉头特别重，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看到自己离了体，飘飘然穿出墙，来到王府大门前。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要往王府大门里钻，可却被拿着棍棒的护院给挡住。

场面正僵持不下时，大夫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凉凉地看了眼洪武，轻嗤道：“你说你是来找自己媳妇的？”

洪武点了点头，“我父亲说是你派一个老妇人来将她接走的。”

大夫人却是一脸茫然，“有吗？我怎么不知我将你媳妇接来了？”

洪武捏紧了拳头，恨恨道：“有没有，让我进去搜搜就知道了。”

说着便打算往里冲，边上站着的护院立即冲上前，一棍子打上去。

洪武头上流出血来，可他依旧毫无畏惧，牟足了劲要往里面冲。

大夫人给那些护院使了个眼色，顿时众人眼中都发了狠，犹如狼一般冷辣的光芒直射向洪武。

洪武被打得吐了血，可他依旧固执地向前冲，即使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季蕊心头一跳，赶紧冲过去，可身子却从他们身上直直穿了过去。

边上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却没一个人愿意救他，甚至都不敢出口指责大夫人，一个个都只冷眼旁观。

季蕊急了，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祈求地看向边上站立的人，可没一个人愿意帮他们。

不知是谁打出了最后一棒，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洪武突被这一棒袭击，猛然倒了下去。

这一下，彻底让她惊慌失措。

她直直朝着他扑过去，颤抖的双手甚至都不敢抚上他的眉眼，生怕又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洪武似是知道她的存在一般，竟然微微睁开了眸子，深深地望向她所在方向，一眼万年。

季蕊虚无的泪不断落在他血淋淋的脸上，可他却感受不到触感。他唇微微张了张，隐隐叫出两个字来，“蕊儿……”是我无能，护不住你！

之后的话，他再没机会说出口。

她只怔愣着，看着静静躺在她腿边的洪武，这一刻，连触摸，都不能！

大夫人冷哼一声，朝着那些护院挥了挥手，连忙走上前来，像是扯破布袋一般将洪武的尸体随便一扯，丢上一旁的破车，再由那些护院们拉到镇外一个山林，随意掩土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