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蕊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放了你，你记得昨晚老爷说什么了吗？”

她面上突然显出寂寞的神情来，眼神空洞，呢喃道：“老爷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任你处置。”

“呵呵，还不止呢？”季蕊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你在府里偷汉子，王雄义要把你碎尸万段，是我将你救下来的。我记得，你昨晚还很是感激我呢。”

大夫人啐了一口唾沫，“都是你陷害我的，我没有偷汉子，那人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是你，一切都是你陷害我的……”

她气怒地嘶吼，“你这个贱人，贱人……”

季蕊冷漠地弯了唇角，衬着那骨肉相连的脸，鬼魅可怖，“记住，我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来向你们讨债的，可不是什么贱人可以比的。贱人，应该留给你这种人才是。”

大夫人胸口一滞，喉口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来。

季蕊啧啧两声，“你怎么现在就吐了，这得多浪费啊。不知大夫人可见过血色的荷花……”她抬头看向台下只有枯枝败叶的荷塘，“我在地狱看过一种花，地狱的小鬼们都叫它曼珠沙华。说来，我还得感谢它，这种花勾起了我心中强烈的恨，嗜血一般的恨……”

她面孔狰狞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常态，“否则，我也不会有今日这成就。前几日看到这里凋敝的荷花，想来，若是有鲜血的滋润，它会重获生机，开得十分灿烂也说不定！”

古璇背上有一股凉气冒出，踏前一步，“你想做什么？”

季蕊好似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玉手拍了拍自己额头，“瞧我，一时太专注，竟然忘记你的存在。”

她红袖一挥，古璇立即感觉身上有一根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束缚住。

“作为看戏之人，还是不要插手剧情的好。否则，万一出了纰漏，戏的发展就不会顺我心意，结局也会脱离我掌控。这样的事，我可不希望发生。”

外面低沉地天空突然一下子飘下雪来，她将放在古璇身上的目光收回看向楼台之外，“下雪了。”

这一瞬，她如淬了寒霜的眸子柔和下来，气质温婉如水。

古璇看着这样的她，心里莫名有种疼惜，心里保护欲被激发而起，她想要保护她，愿她能永远这么美好。

可只是一瞬，季蕊便收回视线，看向大夫人。

她神色慵懒，但眼中却是满含冷光，仿似一柄柄利刃，欲将大夫人割得片甲不留，“这么纯洁的雪，一旦染成曼珠沙华一般的血色，想来应该比曼珠沙华还要夺人眼球吧！”

古璇心中一寒，“快住手，你造得杀孽太多了。”

“多么？”

季蕊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向她，鲜红指甲宛若罂粟，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另一只手一一指过楼上站着的那些侍女，“你瞧瞧她们，这些人可都是被大夫人害死的。”

古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季蕊许是瞧出她的心思，又继续开了口，“你以为这些侍女还是人身吗？”

话落，那些站着的八个侍女突然急剧颤抖起来。从他们身上，竟有无数透明状的魂体破体而出。一个躯壳，藏着的魂体少到几个，多到数十个。

瞬间，就将这座楼台占满。

大夫人眼神将那些透明的魂体一一看过，每看一个，脸上表情就更惊恐一分，身子颤抖得也越发厉害，声音也叫得越发凄惨。

季蕊早将这楼台下了结界，不管大夫人叫得多么大声，都不会有人听见。

“如此，你可还觉得我多？”季蕊冷声质问着古璇。

她沉默了一会，随后猛力挣扎了起来，“固然她死有余辜，又何必脏了你的手，你既然是从地狱钻出来的，难道不知道手上沾染的血越多，死后受到的惩罚就会越重吗？”

季蕊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先是嗤笑一声，随后便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从枉死地狱爬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再世为人？”

她的嘴角挂了一抹讥讽，而后猛然看向大夫人，面目狰狞，“而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大夫人被她犹如鬼魅一般尖利的声音吓得颤抖了一下，此时，她身上狼狈，再无之前趾高气扬模样，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翻白，古璇竟莫名嗅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

季蕊不耐烦地冷哼一声，走上楼台边缘，看着底下败落荷塘。

枯得发灰的荷叶顶上了一层白雪，看起来就好像重新开出了白洁的花一般。

她转头看了眼古璇，“你准备好嗅这血色花香了吗？”

古璇还来不及回应，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刻，大夫人的躯体竟飞上半空。

喷洒而出的血浸红半空中的白雪，仿似一朵朵艳色罂粟，开得绚烂，开得妖冶……

古璇张口欲喊，却发现嗓子眼好似被堵了什么东西，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天上白雪化为红雪，仿似带着绒毛，一片片飘散而下。

有几片落上季蕊的脸，使她苍白的面色好似妖冶曼珠，似魔似妖似鬼似魅……带了一种极致危险的美！

她伸出粉色舌头舔了舔滴落到她嘴角的血，陶醉神色立即冷凝下来，皱眉启唇道：“还以为会是多么甜美呢，没想到竟是如此污浊不堪。”

古璇将她死死盯住，银牙暗咬。

季蕊却仿似未察觉她杀人的目光一般，几步走下楼，消失在下方拐角。而她，全身被束缚着，被一个鬼侍女带了下去。

大夫人死了，死得很干脆，甚至一块完整的骨头都不剩。

可镇长府里的人依旧能每天看见她！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夫人，而是一个洗脚婢子。

神色卑微，眼神无光……只要随便一个人加重语气都能将她吓着，府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对她拳打脚踢，随意谩骂！

古璇全身被束缚住，看着这样的大夫人，将季蕊狠狠盯住，“你到底做了什么？”

“给她的魂魄找一个安生之所罢了。”

古璇恨恨咬牙，“她死了，你也不愿放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