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拿着银子跳下了擂台,他已经在心底里拿定了主意,就算是后面饿死在了路边,他也绝不会花这十两银子的。
等他以后走完了这趟江湖,回去和那些个兄弟朋友们见面吹牛的时候也才能拿得出证据不是。
手里拿着银子,二狗回到了老头身边,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个老头并没有二狗自己意料之中的欣喜,反而是拉夸着一张脸。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好歹你徒弟我是赢了比武的,你不说夸奖两句,但也别弄得就跟我输了一样啊!”
“哼,赢?你也会好意思说你赢了?”
老头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没有接着说话,他转身就走进了这家客栈里。
客栈不算大,但也说不上小,大堂里稀稀落落的也算是坐满了客人,老头进来之后找了个空位坐下,紧随其后的二狗就到老头的对面坐下,气鼓鼓的看着他。
“老头,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就没完了,我这怎么就不算赢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怕说完之后啊,你会无地自容的 。”
老头的语气有些轻佻,可就是这下子,二狗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
“老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赢得光明正大的,有什么好无地自容的。”
看着尤不死心的江二狗,老头的嘴角轻蔑一笑。
“三品之前,外家虽然气壮却不能悠远,所以才不能持久作战。内家修习功法,气机绵长,但却也没有了外家的爆发力,之前上台的那个男子都知道要靠拖延时间来获胜,可你呢?上去就想和人家玩硬的,要不是人家见你是个孩子,轻视于你,开始的十招之内,你就必输无疑!”
“不算,不算。老头,你这话没有证据,顶多就能算是我作战经验不足,不会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而已,但说到底我还是赢了的呀。”
其实在二狗的心里已经明白了老头说的是实话,但总不能就这样承认技不如人了吧,那他江二狗以后行走江湖还要不要面子了。
“不算啊!也行,那咱就接着往下说。”
看着使劲摇头的江二狗,老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打算狠狠的教训他一次。
“那人的功夫虽然是实打实的五品,但那猛虎拳,他还远远说不上得了三分精髓,顶多就是有了五分形似,这样的功夫在五品之中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高手,顶了天那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准。”
“你先别说话。”
二狗刚想插嘴却没能说出话来,老头在喝过一杯店小二送上来的热茶后接着说道。
“再说说你的情况,你虽然是刚刚突破的五品,和那人还有些距离,但剑诀心法足以把这二者之间的差距拉回来甚至还能给你带来不少优势。”
“还有心境,那人自然是没有见识过什么是心境的,当然了,你小子也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是心境,可你好歹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打开过那扇门的,也算见识过了门内风景,可怎么还是蠢得跟猪一样不知道用呢?最后的那一刀,你但凡是用点心,绝对能在他的拳头挥出来之前就把昆吾刀抵到他的胸口。”
二狗细想了一下老头说的话,发现没错,接着又反反复复的想了好几遍,这当然不是说二狗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准备总结一下经验什么的,而是想找个漏洞来反驳一下那个老头。
可惜啊,以老头那几十年来练就的毒辣眼光怎么会给他留下机会呢?
江二狗刚想说上一句“反正我就是赢了”之
类强撑面子的话,可抬头就看见了刚刚和他比武的那个烈洪刚走了过来,于是连忙就低下了头。
“老头,刚刚那人过来了,记得给我留点面子。”
说完之后,二狗又急忙的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了避免紧张,他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在下形意门弟子烈洪刚见过前辈。”
那人好像没有看见江二狗一样,就只是对着老头行了一礼,而老头呢?他对于主动喊他前辈的人都很客气,甚至比对自己的这个徒弟还要客气。
“坐下来喝杯茶吧!”
老头拿起一个茶杯给烈洪刚倒上了一杯。
“前辈的这个徒弟武功不错,就是没什么实战经验。”
坐下之后,他好像是才看见江二狗一样,然后对着老头说了这么一句,看来,就算是输了比武,烈洪刚依旧是把二狗当成了个孩子。
而对于烈洪刚的话,老头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没所谓的笑了笑。
自家徒弟的疲懒性格自己清楚,练功从来都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其实这次过来拜见前辈,是因为我在和您的徒弟比武之时看见你对我的拳法摇头,所以就想过来请教一番,难道,前辈也懂拳?”
见老头没有答话只是摇头,烈洪刚就接着说了下去,抛出了自己过来的真正的目的。
“没学过拳,但天下各路武功,无论是外家也好,还是内家也罢,终归到底都逃不出武道二字,一道得而万法通,其实只要在一条路上走出个通天大道,那在其他方面都会触类旁通的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东西。”
老头的这一席话让烈洪刚的眼中有了惊喜的色彩,不出山门不知道,原来暗地里真正的高手都是大隐隐于市的。
“前辈高见,那不知道前辈对于我的拳法可有什么见解,还望前辈能够不吝赐教。”
烈洪刚诚挚的拱手说到。
“赐教说不上!只是可以给你一点建议,我看你打拳之时,奔走腾挪之间颇具虎势,想来是长期观摩老虎习性所得。”
“前辈高见,我形意门以动物为师,创造了不少拳法,猛虎拳只是其一,宗门内还有什么猴拳,螳螂拳,鹤拳等等,为了方便弟子们在练功之时能有更好的效果,所以就豢养了不少的动物在宗门内。”
老头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对着烈洪刚说到。
“既如此,那就是你的路子走错了,拳法之间虽有虎势,却无虎威。”
烈洪刚低头思考无果,抬头眼神疑惑的看着老头。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有把自己想成是一只真正的老虎!?”
老头的语气很轻,却在烈洪刚的耳边如同惊雷炸响。
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这句话。
“你可有把自己想成是一只真正的老虎!?”
练拳十年了,十年中,他为了练好猛虎拳曾昼夜未睡的蹲在老虎身边观察它的习性,后来干脆就和它睡到了一起。
可他从来都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人,一个学习和模仿老虎动作的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想成过老虎!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拳法就再也没有了进步,一直卡在五品境界不得存进,这次下山,未尝不是想找个办法突破自己。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当烈洪刚从入定状态之下醒悟过来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就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店小
二守着柜台,老人和二狗当然也失去了踪影,大概率是回房睡觉了。
“多谢前辈赐教!”
没有过多耽搁,烈洪刚低语一声之后,站起身就跑出了客栈,他要连夜赶回宗门,因为他觉得宗门内大部分的弟子甚至是一些长老都走错了路子。
一直以来,他们形意门都在想办法如何和那些动物之间更加接近,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走进了误区。
物是死的,拳也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以前总是想着让人去接近拳,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何让拳更适合人。
这一次,烈洪刚带回去的老头的那句话将会是他们宗门内的一场大变革,甚至会让他们这一支走外家路子的宗门找到崛起的办法!
“找到方法了,我烈洪刚找到方法了!”
茫茫夜色之中,那个精壮大汉竟然跑得像个四五岁的孩子一样开心……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首诗出自前朝诗人张继之手,传闻是当时的张继入京赶考,落榜回乡之际,于半夜到达了这姑苏城外的寒山寺时所做。
姑苏城作为苏州州城,那自然也是在整个天下都排得上号的城市,再加上那条贯穿了整个姑苏城甚至是整个江南的淮河,那它江南水乡的名头算是坐实了。
可那寒山寺就不一样了,在张继的这首诗出来之前,它仅能算是一个小寺庙,名气也不够大,逢年过节的,姑苏城里的大户人家宁愿多跑一段路,也要去周围那些稍微大一点儿的寺庙上香,这寒山寺就只有当地的小老百姓才来礼佛。
可在张继作诗之后,这寒山寺就算迎来了巨变,先是张继的那首诗以极快的速度就传遍了整个苏州。
江南多士子,所以一时之间,关于寒山寺的名篇佳句如泉涌一般冒了出来。
接着,当这些经典诗篇传遍了当时还是王家天下的大赵国时,在全国境内都掀起了一股游览寒山寺的热潮,无数的迁客骚人汇集于此,他们要么是感叹江南的美景,要么是述说平生不得志,可都会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才华展现在这寒山寺里。
甚至到后来,这个小小的寒山寺还惊动了皇室,当时在位的那个大赵国皇帝借此机会来了一次及其劳民伤财的南寻。
他以一艘七层楼高的龙舟作为头船,再有九十八艘五层楼高的礼船相随,凑成了九九至尊之数,而这次的江南之行,也算是彻底的为他王家江山埋下了祸根……
如今的寒山寺可不再是当初的破落户了,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修缮和扩大,如今寒山寺的占地面积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千亩之数。
现在,这个天下首屈一指的寒山寺静静的坐落在淮河边上,看着姑苏城里的热闹、繁华、以及人间烟火……
“老头,前面的就是姑苏城了嘛!”
平静的淮河江面上,一艘寻常的载人小船,二狗的声音从上面传了出来。
“呵呵呵,二位肯定是第一次来我们姑苏城吧!我能保证你们来过之后就绝对不想走了,若仅仅是路过,那就快些离开,免得陷入了这温柔乡里,到时候你们可就走不了。”
答话的不是老头,而是那个撑船的船家,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温醇笑意,但是说起姑苏城的时候,也就免不了多了些自豪。
二狗他们来的时候恰巧是夜晚,但姑苏城里却是灯火通明。
好一个江南水乡!好一座姑苏不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