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从房间里出来之后,鹤淮春就朝着记忆中那周姓女子所在的院子走去,只是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怎么,马上就要见你媳妇了还不高兴?”
“你知道个屁!”
说完之后他就悄然加快了脚步,把姜二狗甩在后面,而反应过来之后的姜二狗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如狗皮膏药一般粘了上去。
“怎么?你就真的不喜欢那个女子吗?可听你爹说话的语气,那女子不说和你青梅竹马但至少对你也够好的了,要是旁的女子怎么可能忍受你定亲当天悄悄逃走这件事。”
“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
面对突然停下了脚步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的鹤淮春,姜二狗一脸认真的反问到。
“难道真正的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和她在一起吗?虽然我也知道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给她自由这个道理,可心里懂归懂,你又真的能舍得?”
鹤淮春突然颓废了下来,看上去实在是有些伤心。
“舍不得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这辈子什么时候能有个安稳的都还不知道,难道就让那女子在这深高院墙里一直等下去不成?可这样等下去又该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姜二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鹤淮春的心意他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了,这小子不是不想成亲,也不是不喜欢那个还未真正露面的女子,只是他总觉得以自己的性格给不了那个女子安稳所以才会想要逃避 。
情已至深,缘未就位。
“你喜欢闯荡江湖那就带着她一起呗,这天大地大我就还不信容不下你们两个了。”
鹤淮春笑着反问到。
“那你为何不把你草原上的那个相好给带回大楚来呢?按理说这大楚也容得下你们两个,其实我和你一样,你认为草原上那个女子生来就只属于草原而不是大楚,我也认为等我的那个姑娘不属于这个江湖,如果可以的话,相夫教子才是最适合她的。”
有些道理就是这样,说起别人来无论怎么说都头头是道,可只要说道理的人转念一想就能明白道理只能是说来听的,而不是用来做的。
姜二狗本来还想对鹤淮春说:你怎么知道那女子就属于江湖呢?你凭什么就能替她做了这个决定呢?
不过随后仔细一想他就放弃了,他当初不也是替穆红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嘛。
鹤淮春继续抬脚走路,而姜二狗则是有些愣在了原地,直到鹤淮春已经走出去了好远他才反应过来然后追了上去。
一路走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外面,鹤淮春深吸一口气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姜二狗则是留在了门外静静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哐哐哐!”
还带着一丝凉意的静谧夜晚中,从院中很突兀的传出来一阵敲门声,姜二狗还在猜想着开门的会不会是那个意料之中的“丑八怪”,可当那道院门被彻底打开,露出了其后女子的身形时,姜二狗立刻就被惊掉了下巴。
让姜二狗目瞪口呆的除了那开门的女子漂亮得实在没话说以外,还和这姑娘身上的独特气质分不开干系,姜二狗实在想象不到这边境的粗砺风沙是如何吹出这个温婉女子的。
她身上的那股江南女子独有的风韵甚至比之陈夕慈那个小丫头还要突出
许多。
“芷秋。”
这周姓女子的名字第一次从鹤淮春的嘴里被念了出来,而这个名字中所含带的纯净婉约也和眼前这姑娘的气质极为相似。
只是此时这个姑娘看上去有些憔悴,本就偏瘦的身子骨实在容易招人疼惜,直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了好久的熟悉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时她的眼睛里才重新泛起了光芒。
然后下一秒她的脸上就如同春风拂过了一般的开出一朵花来,看她眉眼开心的样子似乎很是高兴呢,可也就只有高兴了,半点也没有要责问鹤淮春为何要在定亲宴上逃走的意思。
“淮春,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日子里我又多想你!”
女子不由自主的摊开了双手,似乎是想要扑进眼前男子的怀里,不过对于她来说这样的亲昵动作实在是有些让人害羞,于是不知该如何进退的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鹤淮春既没有主动将她揽入怀中,也没有大惊失色的转身逃开,其实说到底,他怎么可能对眼前的女子没有丝毫喜欢呢?
可喜欢归喜欢,鹤淮春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此次回来同样停留不了太多的时间,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温柔女子了。
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开,几经犹豫鹤淮春还是硬着头皮说到。
“芷秋,对不起,这次回来我还是会走,而且这一走就不知道到底要什么时候能回来了。如果,我是说如果…”
鹤淮春说到这里不只是加重了语气,还稍微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把声音压了下去。
“我们现在还只是定亲而已,如果你不愿意继续等下去或是忍受不了了的话,我可以去找我爹说,让他…”
说到这里,鹤淮春并没有什么说下去,可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就连院子外的姜二狗都已经看出来了。
听到这话,女子的眼中散过一丝慌乱,可很快又镇静下来,她就像是没有听到如果后面的那句话一样柔声说到。
“怎么这刚回来又要走?什么时候走啊?这次回来要住几天?”
被唤作芷秋的女子已经完完全全的把自己代入到了鹤淮春妻子的角色当中,似乎这阔别已久的两人并不是刚刚才定亲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相处过的一对小年轻,他们更像是一对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的老夫老妻一样。
“芷秋,这次和以前不同,这一走说不定就是数年之久了!”
鹤淮春的话说完之后,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眼前女子的娇躯一震,眼角也有了泪水浮现,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趁鹤淮春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低头抹了一下眼睛。
“没事的,不管你要走多远,走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虽然我们才刚刚定亲,但我已经把自己当成是你的妻子了。”
鹤淮春有心想要替她擦试一下眼睛,但伸出去的手却定在半空中,他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替这女子擦眼泪呢?丈夫?未婚夫?亦或者只是一个朋友。
“芷秋,其实有些事你不必为难,我这辈子都注定了只会是一个静不下心来的浪荡子,和我在一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在满脸微红的泪眼惺忪中,这看花花如泪凝的秀婉女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其实两个人
在一起合不合适并不是看他们的性格如何,而应该是看这两个人之间能不能互相包容,淮春,我知道你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等你的,等你回来娶我!淮春,我今天不过才二十岁,如果我能活到七十岁的话,就还有五十年的时间可以用来等你!”
鹤淮春还想用理智来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过激动的表情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其实他从来就没有过不喜欢眼前女子的想法,只是他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眼前这个温婉女子而已。
可当一个女子对一个人完全痴情的时候,才是真正能打动男子的时候,都说女子绝情时伤人最深,可当她们痴情时所表现出来的爱意照样能够感人至极!
当理智不足以控制一个人的大脑的时候,第一次!鹤淮春第一次伸出手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尽管此前他已经想过很多次了,但真正付之行动的这却是第一次!
当周芷秋那句我还有五十年的时间可以用来等你脱口而出时,鹤淮春所有的心理防线就都被突破了。
其实吧!把话抛开了来讲,世间男子的要求大多都不高,能有一个始终对自己心心念念的温婉女子可以一起糊糊涂涂的过完这辈子,就很好了。而要是能在这些糊涂之外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就最好了!
以前的时候,这两人都藏着心事,都使着小性子所以从来都没有机会来真正的谈心,而今天晚上,两人的袒露心扉让他们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意,也让他们真正的接受了彼此。
也是在这一刻,院子外边的姜二狗清晰的感觉到了鹤淮春的刀意在疯长,很快就达到了三品境界里的巅峰,再往上即是二品!可这一刻的鹤淮春显然没有把精力放在突破上。
两人一直谈了很久,而院子外面的姜二狗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狗粮但心里确实是有些酸楚。
鹤淮春到最后还是没有跟着走进屋子里去,因为无论是对鹤淮春还是周芷秋来说,有些事情还是要等着成亲以后才能去面对。
“啧啧啧,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可有些人还偏偏不识好!依我说来你不要的话,就介绍给我认识来着。”
鹤淮春才走出来院门,姜二狗就忍不住的冷嘲热讽到。而鹤淮春当然也不是盖的,立刻反唇相讥道。
“快滚一边去,你那么多相好也没说介绍一个给我认识,不过老子今晚心情特好,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你先别急,其实我挺好奇你之前到底是咋想的,这个好姑娘你是怎么忍心不要的。”
“唉!没遇见你之前,我哪儿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突破一品啊!就算现在,我就敢说我一定能突破一品吗?肯定不能吧,可没突破一品之前我是不想成亲的,所我就想着,我等得起人姑娘等不起啊,她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不想让她在这深闺里等着我。”
“唉!”
姜二狗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鹤淮春的肩膀。
“你这傻小子,这又不是当和尚,成亲和练武有什么关系嘛!不过这些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以后,你得念着人家的好才行。”
鹤淮春傻笑到。
“嘿嘿嘿,以前是不懂,但现在那肯定是必须的啊!”
淮南枳菊春风去,芷若秋兰一树开。
这淮春与芷秋之中的春秋二字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