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烟九娘这般说,李彦反倒不想让她参与了,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告诫自己,一定要把“出租车公司”做起来,而且要做大,做好。
让这妮子后悔死!
又进一门,走入回廊,仆人便多了起来,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站在院子中间等候,杂而不乱,喧而不闹。
忽的身旁一名下人喊道:九姑奶奶到。
而后与李彦对视一眼,又道:还有九姑爷……
只是,后一句明显没有前一句那么高亢嘹亮,语气中还带有少许质疑。
一名妇人闻声从房内迎出来,走至九娘近前,二人亲热的双手相搭,九娘给李彦引荐道:
“这位养娘姓孙,是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如今又照顾爷爷起居,除了不姓烟,却比我更像烟家人。”
李彦展露出儒雅的一面,抱起拳,深施一礼,道:“干娘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那妇人听到称呼明显一愣,干娘与养娘可大不相同,养娘泛指年龄较大的女仆人,而干娘却亲近太多,古人最在意这些,尤其是大户人家,不要小看这一字之差,地位瞬间由仆转主。
“哎哟,可不敢叫干娘,得老爷子不弃,还能让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留在烟家做事,就感恩戴德了,哪敢被称为干娘,老奴可受不起。”
那孙妇人长着两片薄唇,说出话来干净利落,一看便知是八面玲珑之人。
李彦坚持道:“受得,受得。”
“可不敢当。”孙妇人推却道。
烟九娘见二人没完没了,插嘴道:“他执意想叫,您应着便是,您是不知,这痴人在阳谷与乞儿也能称兄道弟,没有他交不来的人。”
说完,与妇人笑作一团。
正当他们谈笑之时,忽听有人喊道:“九妹快些,爷爷唤你们呢。”
李彦扭头看去,见上房屋门处站立一人,年纪约摸三十左右,生的一副白皙面皮,只是身材有些发福,不然也定是一位俊俏郎君。
“烟家的基因真好。”李彦心里暗道。
路过那人身前,九娘介绍道:“这
是三哥,二叔家的,在户部当差。”
李彦抱拳作揖,连连问安。
那人掀开门帘,笑道:“得了得了,以后都是自家人,没那些礼数,倒是你们得快着些,若再磨叨一会,老爷子非亲自出来不可。”
听罢,烟九娘不敢耽搁,拉起李彦向屋内走去。
待进到屋内,李彦微微一怔,原来竟是一座佛堂,迎面便是一尊镀金大佛,香案上青烟缭绕,新鲜的瓜果贡品摆了满桌。
佛像下面,背对着屋门,一名身穿袈裟的秃头和尚蜷腿坐于蒲团之上,口中吟诵经文,无比专注。
烟九娘双手合十,匆忙的拜了拜,便又拽着李彦往里走去。
李彦暗道:大宋朝一向重道抑佛,不成想这烟老爷子竟如此与众不同。
绕过一扇屏风,烟九娘脚步放缓,对李彦打个嘘声,躲在绿植后面停下脚步。
只听里面有个男人道:“爹,你是没看见那盗匪是何等嚣张,总之我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咱们京都又不是没有男人,凭咱梦儿丫头的相貌,凭咱烟家的财力,招个入赘姑爷还不是轻而易举啊……”
李彦苦笑一声,听出是那位堵门的五叔,但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人家亲口说过,会一直搅合此事,这也不算背后使坏,倒是很好奇其他人会怎么评价自己。
烟九娘明显不给他机会,拉着他走了进去。
不大的内堂里,聚集着老老少少十数人,但坐着的却只有四位,正中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叟,老人下垂手坐着三个中年男人,其中便有那位五叔。
“五叔竟还称呼盗匪,不是让您把盗字去掉,只说匪的嘛。”烟九娘现出身形,打趣道。
烟老五瞧见李彦,登时便拉长一张老脸,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烟老爷子竟出奇的站了起来,目视烟九娘和李彦二人,眼中精光硕硕,看起来似乎有些激动。
既然老爷子都站起来了,其他人谁还敢坐着,也纷纷起身相迎,这一反常,让烟九娘都有些惊诧,忙疾走几步,搀扶爷爷坐下,不忘对李彦道:
“李郎,快给爷爷
见礼,给三位叔叔见礼。”
李彦微笑着一一作揖,二叔和蔼,四叔文雅,唯独五叔一撇嘴,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而后,烟九娘又把站着的逐个做以引荐,皆是同宗之人,有年长的李彦便行礼,有年幼的向李彦行礼,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异常和气。
一通繁文缛节过后,烟九娘拉着李彦来至老爷子近前,对一名小厮道:“添凳。”
这是李彦万万没有料到的,本以为会和那些晚辈一样站在两侧,竟没想到反而坐的比叔叔们还靠前,这是什么规矩?
那小厮搬来一把椅子,当走至烟老五面前时,竟被其拦下,喝骂道:
“你这蠢人,难道连凳和椅都分不清吗?告诉你添凳,却搬来一把椅子,还不滚回去。”
“行了老五,休要没完没了的,你若觉得不自在,就到街上串串去,莫扫了别人的兴致。”
烟老爷对小厮招招手,又对李彦道:“李小子,你五叔啊,就是个长不大的,若他以后再难为你,就让梦儿丫头扣他家月例银,让他那些花儿啊,鸟儿啊的,都饿死罢。”
不等李彦回答,烟九娘立即道:“瞧爷爷说的,梦儿丫头在您心里就这点度量?”
众人都听出烟九娘明里是说自己,暗里却是指责五叔的度量不够大,皆佩服烟九娘的机敏,这也正是她能做烟家当家人的地方,确实有过人之处。
烟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的格外开心,视线始终不离李彦分毫,打量许久,才感慨道:“像啊,真像啊。”
“像什么啊,爷爷?”烟九娘笑问道。
烟老二接道:“李小子像老头子年轻时候的模样。”
“不对啊二哥,爹是二十五岁有的大哥,三十多才有的你,等你记事儿之时,爹都已近四旬,哪还是什么年少?”烟老四摇着扇子,质问道。
烟老二反问道:“咱家谁最像爹?”
“自然是小七。”说罢,烟老四也恍然醒悟,盯着李彦,啧啧道:“我就说嘛,他进来的时候,就觉着有些眼熟,二哥这么一提醒,倒还真和小七有几分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