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喊来宋三,韩世忠和小七,让这三人带着工具去把尸体挖出来,正好用刚买来的小推车推走,找个地方埋了。
安排好此事,李彦漫不经心的在院子里踱步,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如果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他会怎么选择?
发达的科技,开放的社会,便捷的通讯,种类繁多的娱乐方式,无不比这个年代强上百倍千倍万倍,可,为什么还会犹豫呢?
优越感。
李彦终于从脑海里抓到这个词。
对,就是优越感,千年之后的灵魂生存在这个年代,有太多的优势。
凭着丰富的见识,善于变通的思想,和超前的意识,足以支撑他在这里一路前行。
而回到前世,他不过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相比那些成功人士,逊色的如同一个盲人,看不见前方的路,看不清地上的坑坑洼洼,每走一步都会跌跌撞撞,坎坎坷坷,要么原地不动,要么举步维艰。
要想在前世用短短月余成为一个县的首富,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不想回去,更不想被玳安重新夺走身体,这才会产生焦虑。
想通这些,李彦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见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坐在了门房里,耿大站在身侧,垂着手,恭敬的低着头。
“耿大哥,坐下,我李彦没有那么多规矩。”李彦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哎。”
“听小七说耿大哥是工匠,凭手艺吃饭,日子过的很安稳,又有三个聪明伶俐的公子,为什么会做出杀人的举动?”
“回大人,可别称呼什么公子,像我等这种小民可受不起,大人叫我耿老大就行。”
耿大瞧了眼李彦的反应,见后者一脸温和,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下来,继续道:
“不瞒大人,杀那畜生虽然是借酒壮胆所为,但也早就有此心,若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也要上那水泊梁山,跟着好汉们反了这赵家朝廷。”
这句话倒让李彦出于意料,看似老实巴交的耿大,骨子里竟
有反心。
“耿大哥何出此言?日子过的不好吗?”李彦饶有兴致的问道。
“好?好得了吗?这大宋看似律法公正,可您不能细看,细看您就会发现,除了杀人放火杀无赦,谋反恶逆杀无赦外,其余的都是摆设。”
“哦?还有这事?李某有些不懂,请耿大哥细说来听听。”李彦笑问道。
“我举个例子你就懂了,如赶脚的车夫,从本县接一活计,送五百斤粮食去东京汴梁,您知道的,为了保护官道平坦,大宋律法规定,走官道的马车最多载重六百斤,那,这个车夫才拉五百斤,按理说合理合法了吧。
“可偏偏有些路段却规定限重二百斤,过一辆罚一辆,那些狗官差们往那一站,一天收入千两雪花银……”
李彦打断了耿老大,道:“这就不对了,你刚刚还说律法规定是六百斤,怎么又变成二百斤了?不合律法,可以告他啊。”
“大人呀,不是没有告过啊,可是没用啊,那法律还有一条附文,五个字,视情况而定。”
哈哈……
李彦瞬间明白了,道:“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这些收钱的官差利用律法漏洞,肆意敛财。”
“哎,大人聪明,律法在他们眼里就是敛财的工具,好好的路,撒上一层细沙,就称是软路面,承重二百斤,无非就是要钱罢了,告也告不赢。”
“都难,这种事不是推翻一个朝廷就能解决的,属于文化属性问题,千百年无法根治,耿大哥以后少对外说这等话,免的引祸上身。”李彦情绪低落道。
又和耿大聊了一会家常,耿大便也不再胆怯了,知道李彦性格随和,待人宽厚,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不禁好感更进几分。
李彦估算了一下时间,感觉应该挖的差不多了,起身便和耿大告辞。
刚要开门,王小七忽的推门进来,喘着粗气道:“哥!找到了!”
“走!”
李彦也激动起来,和王小七快步向房后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多吗?”
“哈哈,比李知县的还多!”王小七大笑道。
果然,待李彦钻进狗洞,见一整条胡同里堆满箱子,土里还埋着的好多,宋三和韩世忠几乎没处落脚,皆站在箱子上干活。
宋三乐的大嘴咧多长,道:“妈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说完,想了想,又道:“上辈子也没有见过。”
看着宋三语无伦次的样子,明显异常兴奋,打趣道:“你不好好干活,还让你放牛去,臭美什么。”
“可别,现在别说放牛,就是我原来的东家让我来当,我都没有兴趣,还是跟你好,每天都能搞出点稀罕事出来。”
说罢,宋三双臂一用力,把一个一米多长的大木箱子,硬生生的从土里拔了出来,看的韩世忠张目结舌,重重的咽了口唾沫。
李彦回忆着吴月娘房子里的摆设,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道:“从这里刨开,直接送进房子,省的绕路麻烦。”
直至天色渐黑,屋里的箱子摞的老高,哥四个躺在吴月娘的房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李彦,宋老三,王小七躺在榻上,韩世忠怕自己的疥疮脏了褥子,执意躺在箱子上。
“哥几个,现在有钱了,你们以后想做什么?”李彦幽幽的道。
宋三道:“我想住这个房子。”
“我他妈还想呢,哥,这房子让我住吧。”王小七争道。
他们完全没有听懂李彦的意思,其实李彦是在为未来担忧,而他们的视野只能看到这么远,甚至都出不了这间屋子。
“韩大哥,你呢?”李彦不理那二人,侧过头问道。
韩世忠沉吟片刻,喃喃道:“身为大宋子民要为国效力,好男儿就应当战死沙场。”
“那你为何不去从军,却给张二官做打手?”王小七嘲讽道。
“你怎知我没有从过军?就因为我穷,没有钱贿赂那征兵吏,竟把我分配到火头营,一气之下我把那污吏给砍了,这辈子便再也无法从军。”
韩世忠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有些许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