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迷人的冰蓝色眸子盈盈似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魄力,又含着淡淡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无端给人一种强而有力的威慑感。
虽他守这水月洞天四千年之久,但他可以肯定,说她是天下第一美女也不为过。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三千银丝挽成飞仙鬓,看样子应是及笄不久。处人世不久,脸上隐有些许稚气,可见倾城雏形。若再历练一番,她定能在这片乱世成就独一无二的风华惊鸿。
神圣,高洁,犹漫天飞雪,似寒梅初绽。
刹那的惊艳,莫名的熟悉感。
锦衡缓缓御风降落在紫潆面前,淡淡笑道:“姑娘的东西?何以证明?”
“锦衡兄的意思是,不准备交出帝印碎片了?”凌曜上前一步,面色阴冷,口气中有着明显的冷意。
“贤弟应当明白,我守护这水月洞天内的东西长达千年。这是我的使命,即使这是你们的东西,我也不能轻易交出。况且,水月洞天内两件宝物,你们应当知道,有一件不是你们的。”
众人沉默。
的确,锦衡看守千年的宝物是上古神器之一的神农鼎。百余年前帝印破裂,其中一枚碎片裂入水月洞天,同神农鼎一起被封印。若贸然开启封印,神农鼎定会面世。无人知晓十大神器的天命之主究竟是何人,昊天塔、轩辕剑、女娲石、昆仑镜、崆峒印,最近神器面世太过频繁了。这一切都在预示着,一场天地大战正在缓缓拉开序幕。若此番神农鼎再面世,定会引起多番势力争夺。
“若,我有两全之法呢?”紫潆顿了顿,终是下定了决心。
“两全之法?”锦衡眸光淡漠,紧抿着唇锋,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像是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凌曜握住她手的力气增添了几分。
难道她是想……不可以!
“我以一半神魂封印于此,佑东海生灵世代安康。”紫潆字字肺腑,铿锵有力。
“潆儿!”
“嫂子!”
“小潆!”
众人惊住了,神魂相当于凡人的元神,将自己一半的神魂封印于此,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法力会锐减多少?她难道疯了吗!
“我意已决。”紫潆一锤定音,容不得他人分辨。
锦衡一愣,心道这姑娘口气真是不小,小小年纪竟有这般魄力,真是罕见!他原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的。
吐出一口冷气,道:“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我是神界的圣女,未来的天帝。”紫潆眸光曜曜,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皇者之风霸气侧漏。
为了天下大业,她已负了很多人,不能再让东海生灵因她寂灭。车到山前必有路,紫潆的路,就是以一半神魂代替帝印碎片。
世上没有东西是不需要代价换来的,她不过失去一半法力,却能换来第四枚帝印碎片及东海生灵安康。已是物超所值,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
凌曜突然觉得紫潆一时间光芒万丈,自己能够站在她身边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对她做出这个决定,已经不意外了,因为她是南风紫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他最爱的女人。
好吧,你要做的,我全力配合。
锦衡看着她那坚定的面容,深幽的眸底那一抹薄冰化开,“你可要考虑好了,要知道,这天下,可没人比你的命更值钱。”
紫潆坦然地对上锦衡的深眸,沉声道:“我当然知道我的命很值钱,但,这是天命,是责任,我唯有接受。”
紫潆话音至此,眼中复杂一片,那深邃的目光中透出一种孤傲的光芒。
锦衡脑中一片混乱,似有一段尘封于脑中千年之久的记忆要呼之欲出。
清理完思绪后,淡淡一笑,目光肃然而真切,盯着紫潆良久却不曾在她脸上找到任何可以揣摩她心思的表情。也罢,这样的女子,不是他能轻易看透的。
终是缓缓在唇畔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我,是一类人!”
同样背负着沉重的、不可推卸的使命,同样被天命的枷锁牢牢束缚住。
语罢锦衡运功,将全身内力运转入丹田,通身银芒曜曜,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条银芒幻化而成的巨龙携卷着狂风向结界袭去。
“咔——”
众人终是面露喜色,结界终于碎了!
一个菱形的碎片状物体和一个鼎状物体包裹着银芒从水月洞天中飞出,缓缓停驻在锦衡手心上方。
“它们,现在是你的了。”
第四枚帝印碎片和神农鼎顺从地飞入吟凤戒指的储物空间中。
“我会遵守诺言。”
紫潆正欲运功分出一半神灵,却被锦衡制止了,“不用了,未来的天地之主,你需要傲视天地的能力。还有……”我欠你的。锦衡顿了顿,终是没有说出口。
“还有什么?”紫潆低声道,有些迷离。
“没什么。”锦衡苦涩地笑笑,“好好守护这片天下。”
忽而紧闭双眸,通身银芒护体,紫潆看着锦衡的身体散做颗粒状幻化成千万道光束。一颗球状的不知名物体从他身体里钻出,漂浮在他身体上方,然后缓缓分成两半,一半飞入水月洞天之中,一半重归于锦衡体内。光柱消逝,锦衡的身体恢复原状。
紫潆愣在原地,他为何……为何要这样做呢?
“这才是两全之法……”锦衡安慰地拍了拍紫潆的肩膀。
“为什么?”她问。
“没有为什么。”他答。
声音稍纵即逝,锦衡的身影消逝在众人面前。
凌曜见紫潆愣在原地,只得低声安慰道:“潆儿,你无需忧心,锦衡他这人就是这样,做事一向随心所欲。”
紫潆长叹一声:“终是我欠了他!萍水相逢,他无需如此的。”
“无论如何,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潆儿,现下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好好计划接下来的事。”蓝清漓知她素来不愿亏欠人,只是事已至此,夫复何如?!
“我知道,我们该回去了,现在去向岛主辞行吧。”
凌曜心中一痛,面上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这次蓬莱之行他真没想到居然和师傅闹得这么不愉快。
还会再见的,一类人。紫潆眸光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有意无意地瞥向方才锦衡离去的地方。
一行人御风离开水月洞天,却不知衡苑内有一月白色长袍男子眸光随着他们远去的地方飘出老远。
那人垂眸,优美如樱花般的薄唇中缓缓溢出两个字,“灵……儿?”
或许,他想起了些什么。
或许,这便是天命。
念灵苑。
紫潆与阮舒默相对而坐。
“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说动锦衡那小子!”阮舒默语气上是对紫潆的不屑,但不难听出,其中还包含了对锦衡的厌恶。
同在蓬莱仙岛居住长达千年之久,既然身为蓬莱仙岛的岛主阮舒默厌恶锦衡,为何不赶走他?紫潆想不明白。
“岛主谬赞了,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谬赞?阮舒默冷哼一声,嘴角抽搐,他什么时候“赞”她了?
“既然你已达目的,那就尽快离开我蓬莱仙岛罢,你们这么多人,扰了本仙的清修。”阮舒默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这个姑娘和他的灵儿一样美丽知趣,他本来心中还是有几分喜欢的。可他是凌曜的妻子,又是神,他实在没办法给紫潆一个好脸色。
“这是自然。我来找岛主本就为辞行。”
“那还不走?”阮舒默凶神恶煞地瞪着紫潆。
紫潆苦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岛主难道不想见见他?”
阮舒默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凌曜。
见他?哼!笑话!现在一想到凌曜那张脸,他的心都在滴血,那样的深仇大恨,他能忍到今日没有发作已是仁至义尽!
“本仙不见那等凶恶奸险之人!”
凶恶奸险……
紫潆站起身,面露冷色,“岛主这话恕我不敢苟同!我不知道凌曜和岛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凌曜对岛主是何等敬重,岛主不会不知!这么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岛主不知珍惜便罢了,但也请不要随意诋毁他!”
阮舒默的脸因愤怒涨得通红,怒喝道:“你知道些什么!你与他相识多久?就敢下这样的判断!黄毛丫头,本仙不与你计较!本仙等着看你被他害死的那一天!”
紫潆冷冷道:“我保证,这一天绝对不会到来!所以岛主怕是要失望了!”
“哼!本仙拭目以待!”阮舒默又把一个类似于骨哨的东西丢给紫潆,“若你遇上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就吹响这个哨子,本仙即刻赶到,记住,这哨子只能用一次!权当作谢你看住他不来烦本仙的谢礼!”
紫潆岂会看不穿阮舒默的心思?哨子虽说是给她用,其实还不是担心凌曜!
这老头就是嘴硬,刀子嘴,豆腐心!
紫潆自然稳稳地接住,要知道,得到蓬莱仙岛岛主这一助力可是万人难求的。
“谢岛主,这份礼我收下了!顺便提醒岛主一句话,过去的就该过去,埋葬的就该埋葬。”话音刚落,紫潆就退出了念灵苑。
不知身后的阮舒默长叹一声,“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我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有些事情,伤痛入骨,挥之不去,无法埋葬!”
阮舒默闭上眼,两行悲凉的清泪滑落脸颊。
若不是那些人,他的灵儿现在还好好的,说不定早就嫁了人,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他也能抱上徒孙,可这一切因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全都成了奢望!他恨那,好恨好恨!
“灵儿,让师傅忘了你吗?不,这怎么可以……这不可以!”
凌曜看见从念灵苑出来的紫潆,上前急切地问道:“潆儿,师傅……他还是不愿见我吗?”
他满怀希翼,纵然紫潆再不舍,还是不得不告诉他那个残酷而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实。
“岛主,终究是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关!”
一个人有了执念就会变得执着,那是十分可怕的。除了自己,没人可以让他放下执念。
“我……”凌曜满目凄凉,一时语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紫潆心疼地轻轻抱住他,柔声道:“没事的,这些很快就会过去。我还在。”
是啊,你还在……
凌曜反客为主,用力地将紫潆抱在怀里,感受她身上的温度,轻嗅她身上的淡淡莲香,忽而觉得无比心安。
凌风帝后离帝都多日,现下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因为有容昶太子的令牌,一行人在东海上御风归行,一路畅通无阻。
这时,凌风帝宫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