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顿时呆怔。
巫瑾低着头,唇角扬起,眸中笑意浓郁。
她这张嘴哟……
“本官问你,盛远镖局的二镖头可是你的恩客?”暮青言归正传,问案。
“是。”红儿垂首而答,不敢再勾人。
“他有隐疾,你可知?”
“妾身知道,镖头年少时走镖遇匪,打杀时伤了身子,有难射之症。”
“既如此,为何常去你那儿?”
红儿听闻此话才又露出笑颜,垂首而答,含娇带怯,“因为妾身修得房中术,镖头是来妾身处求治隐疾的。”
暮青这才懂了,怪不得如此媚俗姿色也能成为名满京师的艳妓,原来是修得房中术,“那他到你那儿多久,治得如何?”
“回大人,约莫半年时日,但……镖头的身子伤了有十年了,因此尚无起色。”红儿边回话边猜测暮青为何问这些。
“你可记得清这一个月来,他有几日未在你那儿留宿?”
红儿怔了怔,摇头道:“镖头从未在妾身处留宿过。”
这话让暮青也愣了,她沉默了片刻,问道:“为何?”
红儿叹道:“镖头心急,妾身虽已说了短日内难见奇效,他每试不成,沮丧躁怒,便无心留宿在妾身屋里,通常是三四更天走,半年来都是如此。”
暮青扬了扬眉,半晌没再问,只将红儿遣出府去,吩咐人将盛远镖局的守门小厮传唤来,只问了一事。
“你们镖头这半年来夜里何时回府?”
“凌晨。镖头回来时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小的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说。”
小厮回罢,暮青便让他走了。郑广齐听了半上午也没听出门道来,刚要问,暮青起身便出了公堂,“走,去大牢!”
暮青在地牢深处见到了盛远镖局的二镖头。
此人姓万,身居二镖头的高位却只有二十五六岁,一身草莽气,身形魁梧。他昨夜挨了二十大板,此刻正伏在草铺上,面朝牢门。见到郑广齐,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人是草民杀的,还有何可问的?”
“你连杀人都认了,不妨再多答一事。”暮青真的只问了一事,“你说说看,那四名女子被害时是何穿戴?”
“这……这如何记得清?”
“前三人记不清了,前夜之人呢?那可是两夜前的事。”
“草民是粗人,不留心女子的穿戴。”
郑广齐愣了愣。
暮青点头,“好!你记不清了,我来替你说。你身患瘾疾,久治不愈,甚至连艳名满京师修得房中术的艳妓也无能为力。你心灰意冷,又恼房中术无用,一日从楚香院离开后,路遇青楼雏倌儿的轿子便生了报复之心,你不能人道,便想让别人花了银两也不能行房。你入轿将那少女杀死,随后见那少女安静乖巧,忽然便觉得她很美,觉得她是这世上唯一任你摆布,还不会嘲笑你有隐疾亦或将此事传扬出去的人。你看着她,忽然便生了欲念,多年行房无力,那夜却生猛如虎,隐疾不治而愈,竟似无疾一般。从那以后,你便一发不可收拾,接连犯下四起大案!可是如此?”
啊?
郑广齐张着嘴,万镖头还没答,他先愣了。
这不对吧?
不射之症不治而愈岂不是说……可那四具尸体和轿子里分明没有找到男子的精阳!
牢里昏暗,万镖头伏在草铺上,眉宇间神色阴郁不明,半晌道:“正是!都督果真断案如神。”
暮青淡淡笑了笑,转身便出了大牢。
巫瑾和郑广齐一路跟在后头,巫瑾尚无急切之意,郑广齐却急得火烧眉头,回到公堂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都督,这这这……”
“这什么?此人根本就不是凶手!”暮青坐进阔椅里,把口供递给郑广齐,让他自己看,“你该问的,恰恰没问!比方说那四个女子的穿戴,嫌犯说他不记得了,那就说明他不是凶手。凶手的犯罪心理我曾说过,他把那些女子摆弄成美丽的布偶,并剜走守宫砂,有强烈的独占之心,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些女子的穿戴?他应该记得清清楚楚,并且时常回忆才是!”
“……”
“还有,他说他将人迷晕,剜肉放血挑筋卸肢之后才行的****之举。过程虽然对得上,但他有两件事没说,一是有无借助器物,二是有无纾解。你只问了其一,没问其二,因为你已先入为主,觉得他有不射之症,而非不举,应有行房之力,只是难以纾解,所以你觉得他没有撒谎。但如果你能多问一句,你就会发现破绽,不会兴冲冲地跑去告诉我抓到了凶手。”
郑广齐听得懵了,“那都督之意是,此人当真不是凶手?”
“不是!”
“那他不是凶手,何人才是?”
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轻功、隐疾、药粉、作案时间,都被这人给占了!
暮青看了郑广齐一眼,“你只有一句话说对了,巧合如此之多,定然不是巧合。”
郑广齐听出此话意味颇深,忙追问道:“都督之意是,有人逼迫或是买通了他,要他认罪?”
暮青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你先说说看,我昨日让你查的其他事,有何结果?”
郑广齐忙禀道:“下官重新勘察了这四起案子的案发街巷,确实都是东南走向!四个青楼女子分别被四人买走,太祝令家的嫡长子、辅国公的嫡长孙、建威将军和恒王府的庶三子。前三人皆是在青楼里出银钱公开叫得的,唯有第四起案子不同,恒王庶子称其分文未掷,乃是玉春楼自愿将那人送给他的。下官传问过玉春楼的掌事,此事属实,起因是萧姑娘乃是清倌儿,魏公子上个月回城的那两日夜里却宿在了萧姑娘房里,此事传了出去,惹得几个曾为萧姑娘一掷千金的公子颇为不满,玉春楼为了息事宁人,只得将萧姑娘的侍女可儿送给带头闹事的恒王庶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