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第七次率军进攻受阻,随即满脸颓败地走入临时指挥所,这里原是御林军指挥室。
李澜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转入后堂休息,王仁则率王安、令狐松、贾楠思和死士头领金无名、雇佣军头领约翰围坐在一起商讨军情。
谢然进来后,拱手难为道:“启禀丞相,太和门墙高且厚,弟兄们不要命地冲击了七次,都被禁卫军占据高地给打了回来,如今弟兄们死伤惨重……”
王安忽地一声怪笑,嘲讽道:“谢统领征战一声,治军有方,如今怎么连个小小的太和门都攻不下来?”
这句话令满面烟火色的谢然无地自容。
狼狈之余,谢然的眼中充满幽怨。
王仁则注意到谢然表情的变化,暗道此人能力一般,又属于墙头草两面倒,日后断不可重用,但如今,还得凭他率领一众御林军充当马前卒的角色。
于是,王仁则板起脸孔责备道:“安儿,你怎能如此跟谢统领说话?还不快跟谢统领道歉!”
王安闻言一甩袖口,冷哼一声,却又不敢违背父亲,便违心地拱手致歉道:“王安口无遮拦,还请谢统领见谅!”
谢然这才容色稍缓,道:“小公子教训的是,谢然确有失职之处……”
王仁则上前打了个哈哈,安慰道:“谢统领不必自责,如今上官瑾癞蛤蟆吃秤砣——铁了心了要抵抗到底,而内宫城至少还有七千多禁卫军,想要轻取并非易事啊。”
随即又转头望向丞相长史令狐松,问道:“令狐贤弟足智多谋,对于目前的形势有何见解?”
令狐松悠悠一笑,道:“如今讨逆既然已经开始,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对于我们来说,时间比什么都重要,一旦讨逆消息传遍全国各地,容易生变。”
王仁则点头捋须道:“令狐贤弟所言极是,可是这内宫城犹如铜墙铁壁,如何可以短时间内攻破呢?”
令狐松起身笑道:“我有三计,供丞相选择。”
“哦?令狐贤弟快快讲来!”王仁则大喜道。
“这上计嘛,可截断内宫城一切水源、粮食供应,是想宫内有六七千禁卫军,加上嫔妃、太监、宫女、杂役,人数最少也得有万多人,如果得不到供给,不出半月,他们定会弹尽粮绝,不攻自破!”令狐松徐徐道。
不待王仁则反应,王安起身疑惑道:“令狐叔叔刚说如今对我们来说时间比什么都重要,可此计需要静等半月,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对王安的话表示赞同,只有一旁的雇佣军头领约翰瞪着碧蓝色的眼睛,有些不明就里。
令狐松哈哈一笑,道:“小公子所言极是,但此计成败与否,主要是在赌,赌各路将领得知王宫兵变后的反应,人心可畏,不是所有将领都敢贸然举兵的。”
王仁则点头又摇头,道:“此计过于风险,其中不可控因素太多,令狐贤弟,你还是说说你的其他计策吧。”
令狐松伸出两根手指,道:“这中计嘛,就是发动我们所有兵力,分别从太和门、承天门、月华门和日华门同时发起进攻,定可让上官瑾乱了方寸,以禁卫军的兵力,想要同时坚守四门,必然会捉襟见肘
,力不从心。”
“妙计妙计,我看此计可行!”王安拍着手掌兴奋道,一旁的谢然也点头赞同。
“此计虽妙,但施行起来必然损伤严重,即便是我们攻下了内宫城,到时候所剩兵力有限,恐怕风险依然太大吧。”一旁的丞相司直贾楠思疑虑道。
“呵呵,贾兄所言极是,但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支擅长暗杀的外邦雇佣军,有他们从旁协助,自可事半功倍!”令狐松信心满满道。
王仁则瞪了一旁金发碧眼的约翰一眼,心中不由有些憎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王仁则看来,这些长相奇特,语言怪异不通的外邦人并不可信。
“令狐贤弟的下策是什么?”王仁则沉吟问道。
“下策嘛,哈哈哈,就更简单了,我们只需利用火攻,一举将内宫城烧成灰烬,到时候不管是李泓还是上官钰、上官瑾,所有人都葬身火海,一了百了!”令狐松阴狠道。
王安砸吧砸吧嘴,两眼精芒四射道:“我看令狐叔叔这上中下三计该倒过来才是,最后这条计策省时省力,能够彻底铲除李泓这帮贼子,这才是上策啊。”
贾楠思却道:“如果内宫城被付之一炬,我们的新王该去哪里登基?到时候难免会被世人指点……”
“哼哼……”
王安一声哼笑,道:“成王败寇,只要我们最后拥立新王登上王位,到时候只需昭告天下,怎么写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王仁则沉吟片刻,这才拍板道:“我看就选中策吧,大家都去准备,酉时三刻,四处宫门同时进攻!”
“是!”
几人纷纷领命告退,只是个个心怀鬼胎。
禁卫军指挥所,上官瑾正全副武装,扶着额头坐在帅案前,眉头紧皱地查看着王宫防卫图。
今日一战,王仁则并未投入全部兵力,只是利用归顺的御林军做试探性进攻,致使自己也不敢全力以赴,因为还有三处城门需要防守,而且禁卫军总数只有七千人,经过今日一战,减去死伤,剩余能战者不足六千人,后面的战斗必然越来越艰难……
据报王仁则那边,可用之兵还有五千多人,从敌我人数来讲,己方并不吃亏,且处于防守方,占据地利优势,一时半会尚不至于落败。
但禁卫军被围在内宫城,属于死地,如果外围援兵不能及时赶到,只怕坚持不长久……
上官瑾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如钩新月,忍不住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风雷 军能够早些回朝救驾,希望先王在天有灵,保佑泓儿度过这一难关……
这时,一名传令兵入内禀报道:“启禀将军,太和门敌军已经撤退,乔将军命我前来传达捷报!”
“好!”
上官瑾眉头舒缓,欣慰道:“乔将军和诸位兄弟辛苦了,你回去告诉乔将军,本将军稍后将亲往太和门犒劳大家。”
“是!”传令兵拱手施礼告退。
上官瑾不由暗出口气,乔勇率军已经激战了一整日,因为还有三处城门需要防守,自己这边又无人手可调派增援,还好,乔勇这小子没有让她失望。
“王上驾到!”
一声尖细的唱喏声传来,小丰王李泓便
在郭公公和梁思奇等人的簇拥下,走进指挥室。
上官瑾连忙就要上前施礼,只听李泓笑道:“姨娘不必多礼!”
上官瑾不好意思道:“在外面王上还是不要叫我姨娘,有失体统。”
“好好好”
“如今战况如何?”李泓也不见怪,径直走到地图前,背着双手问道。
上官瑾上前,拿起一旁的指挥杆指点道:“今日王仁则命谢然,率领叛变的御林军强攻太和门,前后攻击不下七次,好在有乔勇率领禁卫军拼死抵挡,最终未让贼子越过宫门一步。”
李泓点头道:“今日一战,禁卫军拒贼于宫门之外,力保王宫安全,功劳不小!”
随即转头对一旁的郭公公吩咐道:“传我口谕:今日凡与敌对战之兵士,每人赏银十两,受伤致残者,多加百两,阵亡者,多加三百两!”
“末将代表一众禁卫军将士,叩谢隆恩!”上官瑾单膝跪地,叩谢道。
李泓连忙上前将上官瑾扶起,宽慰道:“将士们在阵前为朝廷效死命,我能做的,便是尽最大可能给将士们以优待。”
上官瑾一阵感动,泓儿的确长大了,有了君主的霸气和宽仁,日后定能担当起治理丰国的重任,成为一代明君。
“站在王仁则的立场,此役当速战速决最好,俗话说迟则生变,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一旁的梁思奇注视着城防图良久,皱眉疑惑道:“可是以今日的战况来看,王仁则并未竭尽全力,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王仁则手下可用之兵不下八千人,减去今日战损,人数仍有五六千之众,与禁卫军兵力不相上下,不知这反贼有何阴谋?”上官瑾也是一脸茫然。
“如果我是王仁则,定会利用夜色掩护,同时从四处城门发起进攻,最大限度打乱上官将军部署,争取一战攻下内宫城。”梁思奇揉着下巴说道。
上官瑾忍不住一阵赞赏,只听她道:“思奇从未领过兵打过仗,你的战略目光和战术思维竟会如此老辣,还好你不是我的敌人!”
被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夸赞,梁思奇心中甚是受用,只听上官瑾继续道:“我也是担心此点,所以命唐飒和赵楠各率一千禁卫军分守月华门和日华门,不给贼子可乘之机。”
“承天门呢?”梁思奇抬头问道。
“承天门位于太和门北面,距离较远,我派了五百禁卫军在那里防守,贼子要攻打承天门,必须绕过月华门或日华门,我们可第一时间掌握敌人动向,我再率领剩下人手前去支援也不迟。”上官瑾沉稳道。
梁思奇闻言,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上官瑾毕竟久经沙场,战争经验丰富,而且已经考虑到所有问题的应对办法,但他仍旧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泓见上官瑾统兵有方、调拨有度,不免会心笑道:“有上官将军运筹帷幄,泓儿就放心了,我这就去看看母后去。”
上官瑾将李泓送至门口,连声嘱咐道:“如今战事胶着,王宫内也不安全,王上最好留在宫中,不要随意走动。”
“我知道了,姨娘!”李泓笑吟吟地摇了摇手,便领着一众手下朝慈宁宫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