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油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放在浴室窗台之上。
圆形底座固若金汤,灯身中部分为八瓣莲花合拢镂空,顶端嵌有两耳,远远望去,便犹若是一朵出水芙蓉玲珑俏立,尽管它面上生满铜锈,尽管那灯身积满尘埃,但是因为这丝若有若无的圣光,使之看上去依旧是那般神圣不容亵渎。
反应过来的叶晴几乎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甚至还顾不上穿好衣服,踮起脚尖便将那盏金铜油灯取了下来。
“法器,难道这是一件法器?!”
油灯才刚入手,那股淡淡的灵气瞬间便四散开来,几乎同一时刻,叶晴丹田处蛰伏已久的真气居然好像受到引导般微微松动了一下,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仍让她兴奋不已。
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又让叶晴觉得有些蹊跷,因为她手中的这盏油灯,分明只是普通的青铜制品,并非上古特殊晶石打造而成。
“怎么回事,刚刚那丝灵气究竟源于哪里?”
她手里掂量着那盏铜灯,目光想要透过灯身镂空部位朝内看去,却发现似乎有层光幕阻挡住了视线。
——难道莲花灯身另有乾坤?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几乎出自本能反应,叶晴紧紧按住两个灯耳,由外往内转了三旋,便听咔嚓一声细响,八瓣莲花自动开放,露出了中心处那个莲蕊般闪着弱弱光芒的玉筒。
乾、坤、筒?竟然是乾坤筒?!
叶晴几乎脑袋轰的一声,顿时被怔住了。
因为眼前这个碧色如洗、淡淡光幕上刻着无数细小铭文的法宝,正是丹医门的无上传承,更是象征门派之主的镇山宝物!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她莫名其妙的重生到了现代都市,而丹医门的乾坤筒居然也跟着玄乎其神地出现了?
乾坤筒是师父的随身之物,这么说,难道……难道师父真的也重生了?
她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澎湃起来。
叶晴双手紧握住乾坤筒,微闭上眼,试图凭借神识探索上面是否留有师父的消息,可惜她忘了自己如今的修为不过才练气一层,根本不具通灵之术。
想要神识外放,至少要达到筑基期才行。
“看来,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实力为尊,都是不变的真理。”
她微微抿着薄唇,心里却逐渐坚定着信念——一定要让自己的实力早日晋入筑基,这样才有机会寻求师父的下落。
定下心神,叶晴干脆不再多想其他,重新将视线凝聚在手心那个玉筒之上。
乾坤筒关系重大,在前世可是人人为之垂涎欲得的无上法宝,虽然她看不出这件法宝属于什么品阶,但能成为丹医门传承之物,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在没找到师父之前,她都必须先想办法将其保护起来才行。
而修真界中对于法宝认主一般采用两种办法——
其一便是修为达到金丹期后,可以利用神识标下印记,风险较小,即便认主后的法宝被人强行夺取,仅仅也是破坏一道灵魂神识而已。
另外一种则是缔结血誓,较之前者风险要多出许多,一旦缔结血誓,法宝与宿主之间便是一荣俱荣一败俱败,如若法宝受损甚至破败,宿主必定遭到血誓反噬,轻者修为退减,重则当场丧命。
叶晴如今的修为跌至练气一层,远远不够能力标记神识,所以退而求之,只能与乾坤筒缔结血誓。
拿定主意之后,她一手握着乾坤筒,另一只手用牙齿轻轻咬破指头,将指心一点嫣红滴在玉筒之上,没有想象中的光芒四射,那一滴血就像沁入泥土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如果不是指尖微微地刺痛告诉叶晴这并非是梦,她估计还要再咬一次。
“难道这个乾坤筒是假的?”她皱着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奇迹突然发生在下一瞬,就在那点嫣红完全没入玉筒之后,整个乾坤筒骤然发出一股灼人的温热,原本清澈的碧色也在眨眼之间完全转变成了鲜艳的血红,如果定神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上面那星星点点的铭文似乎活了一般,正在开始快速移动起来。
不等叶晴完全反应过来,手心那个玉筒突然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朝她眉心一处射出。
猝不及防之下,她甚至连那道光都看不清楚,骤然间只感觉到脑袋中一阵刺痛袭来,丹田处的灵气也微微感到一股战栗,紧接着眼前便是一黑。
恍惚中,叶晴似乎看到四周都是飘动的字符,碧色如洗,从她眼前一一飘过,闪烁着淡淡的玉泽。
而那间昏暗的浴室瞬间迸发出了一道强光,片刻之后却又快速隐去,消失得无声无息,况且如今夜静更深,附近似乎没有一人发现此处的异样。
但在同座城市相距较远的某处豪宅里,却有一个白眉老人随之猛然睁开眼睛,他一贯古井无波的浑浊眸子,前所未有地闪现出了一丝凌厉的寒光。
“好奇怪的灵气波动……”老人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拄着手杖,一步步走向阳台之外,眼睛遥向东方凝望而去。
漆黑的夜,星月隐晦。
老人出现阳台之后,很快又有一道削瘦身影跟着闪现出来,那人穿着深沉的斗篷,眉目完全隐没在帽檐之后,只露出小半边脸,棱角分明,肤色苍白得微微有些病态,衬着紧抿的薄唇和下巴苍青色的胡茬,让人觉得神秘又魅惑。
“你也感觉到了。”老人没有回头,但这一句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黑衣男子也没否认,他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缓地回了一句:“这股灵气非同一般。”
“没错。”老人微低着头,停顿了很久,才跟着意味深长的道:“如果老夫所料未差的话,应该是什么法器出世才对。”
“法器?”男子蹙着眉头:“难道这附近也有隐门的古武者出没?”
“这个难说……”
“现在还能感应到吗?”
老人摇着头道:“灵气虽强,但是转瞬即逝,只能确定方位大致是在东边。”
“东边?”男子波澜不动的神情似乎微微有了一丝变化,沉思片刻后问:“邱老,依你来看,会不会是德艺轩?”
“德艺轩?”老人喃喃念着这三个字,许久,却不再多言半句,那男子便一直这样笔直站着,如他一般,沉默下来。
夜越来越深,一朵乌云飞过,隐没了正央的那轮明月,也隐没了阳台上的两道身影。
又是一阵风过,挣脱开乌云遮罩的皎洁月光终于徐徐撒落一地,然而那处阳台,却再空无一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