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你说了。”江豫挑眉道,“白怀水果然有办法,那种情况还能送出消息来。”
是了。
白怀水用了块破布,上面写了两字,一个是江字,一个是命字。
以白怀水的德行,想表达的必然就是。
是江豫。
师弟救命!
字是用血写的,破布的料子一瞧便是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
他师叔那只花孔雀,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这回落魄成这样,想来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罪魁祸首就是他眼前这位,朝廷命官江豫。
“沈温说得不错,应是离你远远的,也自然不会招惹上麻烦。”
江豫倒是不解释,把茶水一口饮进,说道,“歇够了,就动身。”
他们不过在路边的茶摊歇脚,不过半个时辰,便又上路了。
五日之后,他们一行到了京城。
胡离牵着驴,被夹在人群中间。
京城自然是有京城的模样。
从未见过的繁华,与上墉城大相径庭。
街道两边的商铺林立,但凡进了一条街便如雁然城的长鸿街一般热闹。
叫卖声不绝于耳,胡离此生第一次来到京城,却是为了救栽在江豫手中的白怀水。
一旦想到此处,胡离便皱起了眉。
“江大人似乎和我师叔有深仇大恨。”
“没有。”江豫否认道。
胡离瞥了江豫一眼,一件一件的说与江豫听,“江大人到雁然城的第一天在路上瞧见了白怀水便私自将人扣在了雁然府衙,另外我师叔还有把柄被江大人你握在手中,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逃掉了。其次便是,师叔离开上墉城,是不是因为你与他说了什么。”
江豫闻言笑了一下,“你倒是聪明。”
趁着胡离想要反击之时,江豫又道,“在这里乱猜倒不如见到你师叔之后,再问他,祭祀当日他为何在雁然极乐寺中。若非被我手下碰见,落在李大人手中……”
江豫的话只堪堪说了一半,于求不知何时已经立于江豫的身后,沉声道,“大人。”
“好,我知道了。”江豫瞥了胡离一眼,对于求说道,“客房收拾好了带他过去就好。”
于求牵着驴,胡离跟在左侧,心想,江豫连头驴都舍不得送人,真是抠门到了极点。
世人常说,人饶有万贯家财,该抠门还是抠门。
他本不愿意随江豫的安排,但又碍于白怀水在江豫的手上。京城是江豫的地盘,人在屋檐走谁能不低头,再说,他身上的银子没有多少。
既然江豫这般抠门,他偏要到府上白吃白喝。
胡离大抵已经被白怀水传染了,此时心中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胡离跟着于求在京城的小街小巷里穿梭,京城太大了,两刻钟之后,牵着驴的于求才停了步,对胡离说了句,“请。”
胡离抬头看了一眼这处。
铜门上的红漆是新刷的,空气里还有久久不散的那种味道。
高悬的匾额上写了江府两个大字。
锦衣卫的千户大人果然不错,门口还有一左一右两个护卫。
护卫见是于求,鞠躬之后便笔直得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于求将驴交与了其中一个侍卫,便引着胡离进了府邸。
方入江府,便是一处小花园,这时瞧着还算不错,“江大人很会享受。”
胡离敢断定,无相禅斗的三个败家子肯定喜欢这种调调。
说到底,他不如把大徒弟这个名号送给江豫,他们刚好凑一起。
于求笑道,“御赐的府邸,江大人一眼便看中这处了。”
胡离瞥了于求一眼。
江豫果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连御赐的府邸都要江豫自己挑选。
但一旦过了小花园,其后藏着的便只有府邸中央的正厅,还有团簇正厅的六间房间。
当日在山洞中甬道和地宫的反差都没让胡离大吃一惊,倒是江豫让他颇为吃惊。
倒是他想错了。
江豫不是因为家财万贯才抠,而是因为穷而抠。
于求引他到了前厅左侧,二个房间。
房间简单大方整洁,多余的摆件一样没有,于求说道,“胡公子便在这儿住下,待会儿你们的事情,等江大人与你细说。”
说罢,于求对他点点头便走了。
胡离方才还想问上于求两句。但于求三言两语便把自己捡干净了,把烂事全都丢在了江豫身上,全身而退。
胡离把行李放在床榻了,只小坐了一会儿,确定人已经走远了,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他到了江府。
江豫没在府中。
胡离推开门,迎面便是于求的脸。
“想再逛逛京城?”于求说道,“我陪胡公子去。”
计划行不通了。
胡离也自然不会再缩回屋去,他便撩袍跨步,出了房门。于求在身后说什么他一概不理。
他走得很快,于求这么多年锦衣卫也当然不是白干的。
胡离瞥了一眼仿若火烧的天边,脚下一转,身影迅速的消失在繁华的街市之中。
“公子,买一个吧。”面具摊的小老板笑着对胡离说道。
胡离摘下覆在面上的黑脸面具,心情大好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难得大方道,“给,不必找了。”
反正也是江豫的钱。
胡离食指撑着面具,在人群里慢慢走。
于求已经被他彻底甩掉了。
也许真的该庆幸他有这样一段人生。
他十四岁之前,流离失所,每每都是在逃命。
于求是在抓人,而他是在逃命。
京城酒肆林立,从外看过去,清一色的气派,胡离随便捡了一家进去,但腿还没迈进去,他转身便要走。
迎面满是脂粉味,温柔乡进不得啊。
“先别急着走,瞧着公子有些眼熟。”女子绕了一圈,刚好绕到胡离面前。
女子的脸便被胡离瞧了个清楚。她惯常穿着白衣,并不暴露,细细想来还有些仙气,胡离认出了她,两人已经碰了面,他便张嘴说道,“白姑娘,好久不见。”
白谣微微笑了起来,“你倒是还记得我,不进来坐坐?”
胡离迟疑了一下,方想拒绝,只听白谣说道,“我坐在你旁边,还会怕有人会贴过来?”
言尽于此,他自然也不会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