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不过他的老敌人徐诚。身后这两人迟早是要站在对立面的,也不需要忌讳,而且胡离这人在帮亲还是帮理上,只要亲不是特别离谱,他肯定是帮亲不帮理。且不论徐诚这人在雁然给无相禅斗找了多少次麻烦。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不是了吧?”徐诚身后一黑脸镖师说道,“方才我们两人还在拉着徐兄弟,如今小兄弟这般说话,我们是想讨个公道了。”
“无妄之灾。”胡离哼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徐诚嚷道,“你甭打谜语。”
“我的意思是,下次我一定叮嘱师叔,与人打赌之前要签字画押,省得总有人输不起,倒打一耙。”
徐诚提着刀便砍了过来,却被人一掌揽住。
“我大明严禁赌博,”江豫慢声道,眼神瞥了过去,说道,“不若都随我去官府走一趟?”
徐诚瞧清江豫的脸立刻嘘声了,身后的二人还不清楚情况。
胡离勾了勾嘴角,说道,“徐门主和江大人也算是老熟人了,进了官府,江大人说不定会早放你两天。”
这话一出,那两人立马也不吭声了。
徐诚收了刀道,“原来江大人也到了上墉城。”
“我到上墉城,你们难道不清楚?”江豫这话说得十分直白。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江豫只不过是把话说给他们听,继而他又说道,“闹事,饶不了你们。”
说罢,江豫转身便走了,胡离同江豫一块。
徐诚气得直咬牙,吃了哑巴亏,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那位便是江豫了?”黑脸镖师问道。
“是他。”
“一个大人怎么会和无相禅斗的那两人混在一起。”脸略白的那位说道。
“不知道。”一提到这个徐诚的牙就痒痒,说话也没好气。
“镖头让我们等江豫离开之后进上墉城。现在和江豫碰见了怎么办。”白脸有些紧张道。
黑脸镖师白了白脸一眼,“我们是送镖的有什么好怕的,他一个锦衣卫莫非管得比天还宽,还能管到黑马镖局?”
“我总觉得镖头让我们避开江豫有些问题,不会是押尸体吧?”白脸的脸吓得更白了。
徐诚一个巴掌就拍在了白脸脑袋上,“一天就知道赌赌赌,脑子一点都不长,怪不得分文不剩。”
黑脸镖师突然问了一句,“石云呢?”
白脸附和道,“好一会儿没见了,方才还在一起吃饭,之后碰见了姓白的骗子……”
门外有人敲了两下门。
三人还以为又是胡离来找茬于是没吭声。门外却传来石云的声音,“刚才急事出去了一趟,回来晚了。”
白脸听罢去开了门,见了人便说道,“都在寻你,你跑哪儿去了。”
“去看了看朋友。上次不是与你们说过,我老家在上墉城。”
石云在他们当中年纪最大,老镖师有威望,几人大多愿意听从他的意见,但若是说玩的开,还是徐诚会玩。
“石哥,我们何时和客人交接。”黑脸问道。
石云看了黑脸一眼,笑道,“上墉城确实无聊没什么喝酒吃菜的好地方。兄弟们再挨上两日,交接完我们当即就动身离开。”
石云给三人下了定心丸便将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说道,“好了,都早些睡。”
说罢他便走了。
次日清晨,阴雨连绵。
白怀水撑了把破了洞的油纸伞在屋檐下看了半晌,忍受不住此等待遇,当即罢工说道,“白某就送两位到门口了,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
本是他死皮赖脸要跟着,如今到了门口因为一把破伞怂了。
胡离刚想张嘴嘲笑一番。
白怀水反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一溜烟的跑了下去,“我方才想了想,客栈应该留一个人来看着那群镖师。除我之外别无人选。你们不必牵挂我。”
江豫披上蓑衣并不理会白怀水的叨叨,胡离扭头看了白怀水一眼。
下着雨,无风。
这雨若是下在江南,称得上是缠绵。
而下在此处。除了屋檐下努力让自己觉得活在江南的花孔雀之外,上墉城和繁华的江南搭不上边。
白怀水朝他挥了挥破伞,宽大的袖子摆来摆去。
三人今日一早便做了决定,要到老者家里走一趟。
“八成会被赶出来。”
“你又不是没有被赶出来过。还怕什么?”江豫说道。
“一回生二回熟也不是这么算的吧?江大人。”胡离转过头瞥了江豫一眼。
斗笠上的雨水跌落下来,碎在石板路上。
大雨把两个人的声音逐渐的减弱下去。
两人飞身入了院落。
老者已站在屋檐下,见了两人来到并不惊讶。
江豫看了老者一眼,笑了一声,“让前辈久等了。”
“本也是要站上一整日的,你们来早了。”老者说道。
胡离觉得奇怪,偏头看江豫,江豫却是噙着笑,抬脚便往屋檐下走过去。
老者面前若是摆上一桌,胡离便要觉得今日这是鸿门宴了。胡离挨着江豫站定。
老者开口说道,“京城里那位,当年抄过一次家,还没有被喂饱。如今还想来分羹。”
“与京城那位无关。”
老者好笑的偏过头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把自己撇得干净。那你们两个倒是说说与谁有关。”
老者越说越是激动,“若不是世人贪得无厌,上墉城何须是今日满目的破败!”
“您说的不错。世人贪得无厌,而梁王地宫又为何存于世间。”江豫看着细雨慢慢说道。
听罢,老者平复了心情,冷笑道,“你就算说这种话也无济于事。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的命如果你有能耐尽管拿去。”
话题兜兜转转又走进了死胡同。老者倔强得很,真的撬不开嘴。
“前辈这是在等谁?”胡离突然问道。
“等一群乌鸦。”老者说道,“十年如一日。山上那位跟我一样看着雨,只有那老家伙解脱去了。”
青龙寺的老僧还有城东的徐瞎子。
老者的眼中早已经没了光,在上墉城十年如一日的等,大概是在等哪一天会倒下,一切就真正的可以做个了结了。
三人静静的站着。
雨稀稀落落,已经快停了。天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