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撂下吧。”白怀水抬了抬下巴,指挥两人把徐瞎子搁在了床单上。
也不晓得白怀水从哪儿扯了这么一块床单来。倒是附和白怀水的审美。什么颜色抓人眼球,他偏偏需要什么颜色,也完全不在乎这颜色放在他身上到底搭不搭,惹眼就行。
白怀水还算满意,转眼看见胡离正在看他,白怀水立马一甩折扇,掩住了大半张脸,“师叔不过是举手之劳,师侄不用这般眼神瞧我。”
他师叔大概此生就是如此劣迹斑斑,走到哪儿都惹人厌烦,胡离心想,大概除了因为他是花孔雀之外,不会看眼色这一条要高高挂在榜首。
“怎么样?”胡离不再与白怀水闲扯,转身问道。
“若是韩骁没有骗我们,”江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么此人也是死于绝命散。”
白怀水突然笑了一声道,“阴阳谷的绝命散,其中有两味药世间难寻。这样名贵的毒药就只是为了取一个瞎子的命?是阴阳谷的人傻,还是你……我师侄傻啊?”
江豫的视线早已瞄上了白怀水。白怀水在坐牢和不坐牢面前从来是有危难意识的,转头就把刀捅给了自家师侄。
他家师侄嘴上虽然厉害但毕竟管不了他。白怀水这话说完,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闲适得摇了摇折扇。
“师叔说得不错。徐瞎子和死在客栈那位和梁王宝藏虽说有些联系,但阴阳谷也不会因此而拿出绝命散来。但世人对绝命散众说纷纭,若是为了避人耳目也不可排除其可能。”胡离一条一条的分析道。
“据我所知,这一次到上墉城的江湖门派中,并没有阴阳谷的人。而凡是进入阴阳谷之人,没有谷主的准许都不可以擅自下山。”江豫说道。
“之前怀疑是徐瞎子毒杀了买家。现在徐瞎子的死法与客栈那位如出一辙。线索彻底断了,凶手究竟是谁?两人都死了,对凶手有什么好处?”胡离沉吟了片刻,转向江豫说道,“莫非他想要的就是那件天价的衣裳。杀死买家之后,凶手顺手也将徐瞎子置于死地了。”
“毒药这种东西,凶手就算在八百里外的酒馆喝酒,时辰一到人再怎么挣扎也会归西了。尸体上寻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江豫站起身来,不再将视线放在尸体上。
“江大人说的不错,”白怀水又搭腔道,“不过如此看来与你们提起绝命散的人,如今嫌疑最大,不是吗?”
白怀水总算没说句废话。胡离和江豫自然也想到这一点。青龙寺中的韩骁是老僧的徒弟,却在阴阳谷生活十年之久。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缘由。
阴阳谷之人在上墉城。
知晓绝命散的人,世上到底有几个?
而韩骁到底是什么身份?
两人若有所思,白怀水心思不在上面,白怀水抬手缓缓的蹭了一下脸颊,拂掉根本不存在的飞灰,他嫌弃的看了一眼被花团簇拥的徐瞎子。
“尸体就扔在这儿?”
三人空手而归。
失踪的人倒是寻到了,可惜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徐瞎子的尸体还趟在他自己商铺里,白怀水一抬下巴说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想开着点。”
“说什么呢?”胡离瞥了白怀水一眼,迈过门槛儿的动作并没有停,“走了。”
“你跟着乱忙什么。”
白怀水跟上之后只知道在胡离身边叨叨,也不晓得到底是谁跟着乱忙,“江大人自有江大人的高招,我们两个平头老百姓就不要添倒忙。不过江大人……”
江豫在前。胡离和白怀水在其后,与江豫差了不过三步的距离。
上墉城破败。
屋舍林立,但盛况也不过是剩下百年前的一抹残影。如今早已经面目全非。
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铺设的石板路,尘埃早已经深深的嵌入凹槽,变得仿若石头般坚硬。
江豫眉头微皱着,闻声侧了头,不吭声算是一个回应。
白怀水向来自知,与江豫面对面时自然很少做给自己惹祸上身的事儿,他权当江豫吭了声,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好歹没放任不管,到底还是要谢过江大人的。”
“不必。”江豫多看了白怀水两眼说道。
白怀水这个哑谜打得两人心里清楚。胡离听了一会儿,也有了个模糊的推测。他侧头看他家师叔又摇起了折扇。
心想,罢了,随他开心。早晚他这只花孔雀,是要自己回归山林的,在眼前晃不了几日。
“天价的衣裳丢了,如今徐瞎子也已经死了。我们不若再上一次青龙寺找韩骁?”胡离说道。
“要我看,你们现在去也不过是扑个空而已。”白怀水接过话,说道,“且不论那个韩骁到底是否有嫌疑,两日之后被找上门两次,傻子都晓得自己摊上事儿了,而且被怀疑的人向来是百口莫辩。又或者他诚心演戏给你们两个看,不过又会落到另外一个圈套里去。如此一来,你们找他何用。”
“还以为师叔是天不怕地不怕。”胡离听罢,说道。
这倒霉师侄,胳膊肘都快上天了。敢情在胡离眼中,他倒是成了前怕狼后怕虎之辈了。
“你师叔我夜路走多了,怕黑。尊老爱幼,不服忍着。”
无相禅斗的四人一字排开,脸皮都厚得离谱,挤掉了无数敌手,最后只好在自家门派里争个高低。花孔雀平日里山珍海味吃多了,脸皮厚的不得了。
“白怀水说的不错。”江豫这时说道。
难得江豫跟着白怀水站到了一边。
白怀水满意的点点头,笑容如沐春风,他侧过脑袋看了看胡离,“走吧师侄,跟和尚待久了也不怕长不出头发。”
胡离无视了白怀水满口的胡诌,说道,“上墉城一定有什么可以作为突破口的,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三人回到落脚的客栈,分别回了房间。
不知是否是因为五月甘三已经过去,上墉城的陌生人多数已经离开。小客栈死气沉沉的,静得像是没有人。
隔壁的白怀水大少爷做派,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第二次喊店小二烧壶热水了。
胡离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听着隔壁没了声响,心里烦躁起身背负了刀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