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市集街上。

“难得的休假日，为了那小妮子，居然得大清早爬起来买药。真是哔了狗了！”白冰蹲坐在生药铺门口，啃着老爹上工前放在灶台上的冷烙饼，横眉冷对路过的人群，满腹牢骚。

晨雾散去，市集在晨曦中逐渐苏醒，商店陆续开门，流动的人潮逐渐从各个方向出现，在本就不宽的市集街上汇成一大股。背着大包裹的天翼族行商的吆喝声，坐在路边早点摊前吃早饭的工匠们的谈笑声，店铺门口掌柜对懒惰伙计的训斥声，走街串巷拉着大车的重角兽踏在地面上沉重的隆隆声尽皆扑面而来。

嘈杂的声音汇成一股股激流，冲击着白冰的耳膜，让他有点烦躁。想打个喷嚏，嘴张到一半又想打哈欠，一时间喷嚏和哈欠都没能打出来，眼泪倒是憋出了两滴，白冰吸吸鼻子，更烦躁了。

“吱——呀~~”街口老旧的木门缓缓打开，生药铺总算是开门了，白冰收起之前的烦躁情绪，踏进门内

“自己第一个来，应该很快就能办完事，早点回家去。今天不用帮老爹赶工，去哪里逛逛好呢。”这样想着，白冰来到柜台前，掏出林药师给他开的药单扫了一眼，高声喊道，“老板，西泠草怎么卖？”

生药铺柜台后肥硕的人影听到这个词蠕动了一下，大脑袋凑近前来，缓缓道，“冰子，你老爹也算我这里的老主顾了。老白他平常需要什么药我再熟悉不过，你今天要西泠草。是要干啥？”

“唉，顾老板您就别问了，您开个价吧，我给。”白冰似乎有点搞不清状况，急忙道。

顾掌柜也不言语，抬起肉乎乎的大手伸出五根手指。

“五？五十？五百？…”白冰觉得有些不妙，迟疑了一下，“五、五千？”

顾老板额头微微一颤。没说话。

“五千啊！顾老板，你心也太黑了！一棵草就能买到五千，抢劫呢你这是，我老爹一个月工资都没五千！你让我上哪搞这么多钱？”惊愕之余，白冰有些抓狂，一分钱尚难倒英雄汉，何况五千勾玉。

“小白，这你就不知道喽，”铺旁的伙计嗤笑道，“这西泠草可难得着呢，我家掌柜为了这株草啊可是下了血本，上月重金雇了省城里最好的佣兵团去天生岭寻访，伤了五个佣兵才侥幸搞回这一株。你去外面问问，就算是卖到八千玉，也多的就是人挤破头抢着要。看在白铁匠多年来给街坊们帮忙的面子上，成本价卖给你已经够意思了，你还想怎样？”

“阿德！别多嘴！又欠打呢！”顾掌柜脸一黑，训斥伙计道。伙计连忙噤声，低头装作卖力地擦起桌子。

“这样啊……”，白冰心里有点发虚，喃喃道，“要不这样，顾老板。我今早出门太急，现钱没带够，也就四千三，您行行好，剩下七百先赊着……”

顾老板还未答话，突然“嘭！”得一声，店门被粗暴地撞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齐向另一端聚焦。

一位青年大摇大摆走入正门，顶着一头鸡窝似的红发，在普遍黑发的祝融人里显得分外招摇，肩上扛着一把门板似的巨剑，背后背囊上闪耀的银色徽章向众人表明着他的身份，一名年轻的佣兵。

“听说顾老板这里有西泠草？”鸡窝头开门见山。

“诶，赫小哥，你今天是来对了，上月我家掌柜去天生岭采药，有幸搞到这么一株……”看到来者，伙计忙凑上前赔笑道。

眼看来者也是问西泠草，白冰暗道不妙，连忙凑上前试探性的询问对方的目的：“哥们儿……这药挺贵的，看你年龄还小过我，想来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不如咱们……”

“一万，我要了。”鸡窝头从包裹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分量不清的大布袋，轻描淡写地甩在柜台上。伙计连忙上前打开，里面赫然装着十大串整整齐齐的勾玉，看到这么多钱，白冰心里暗说不妙，原本巍然不动的顾老板挪了个坐姿。

眼看到手的药就要没了，白冰有些急眼，涨红了脸，大声打断鸡窝头青年的交易：“喂，哥们，你这事做的就不厚道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有钱是有钱，但也不能不讲先来后到吧。你也看到了，是我先跟顾老板讲的。”

“废话真多，顾老板愿意卖给谁，这药就算作谁的，不服来抢啊猴子。”鸡窝头冷冷地瞪了白冰一眼。

“你骂谁猴子？”白冰怒火中烧，鸡窝头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欺人太甚，。

“怎么，叫你猴子，你还不服？”话音未落，鸡窝头的拳头就结结实实招呼到白冰的脸上。

白冰眼睛一花，向后踉跄几步，伸手扶了柜台一把才避免跌倒，鼻子里一热，腥甜味弥漫了整个口腔，一低头，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出来，用手一抹便是一手的血，不断滴到地上，刺眼的红色。

见了血的白冰脑袋一热，嚎叫着扑向鸡窝头，对着他的脸猛地甩出拳头。

那鸡窝头不愧是佣兵出身，拳头还没到眼前，一脚蹬在白冰胸口将他踹开，白冰狠狠拍在在墙上，发出一记闷哼。鸡窝头趁势上前，白冰只看见那一头红发迅速逼近，下勾拳带着拳风凌厉的对准自己下巴袭来，反射性伸手去挡，自己的手背却连同鸡窝头的拳头一起撞在自己脸上。顾不得眼冒金星，本着打不过你也要咬你一口的原则，白冰顺势握住鸡窝头的拳头，狠狠咬下去。

“哎哟，”冷不丁遭了白冰一黑口，鸡窝头大声呼痛，“你丫属狗的吗？！”手一软，把白冰的手臂放开了。

扳回一局的白冰乘胜追击，扑倒鸡窝头青年，一记头槌狠狠向他的脑袋上撞去。

场面变得异常混乱，二人在地上扭作一团，衣服上沾满了血和泥，地上也洒上不少血迹，分不清是谁的血。不少人前来围观，小声议论，然而没一个人上来劝架。

“一株西泠草，包好。”二人正为了西泠草的归属打得正酣，一个穿戴优雅的中年女人在柜台前已经付好了款，带着手提包踏出生药铺大门，施施然离去。

“您走好诶，欢迎下次光临小店！”伙计高声送客，顾老板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哈欠。转动椅子，再次背过身去。

听到这一声，两人面面相觑，四只熊猫眼死瞪着对方，一时无语。

“坏我大事，死猴子，给我等着，这事不算完！”鸡窝头悻悻地起身，一口啐在白冰脸上，拎起柜台上的钱包，向着中年女人离开的方向绝尘而去。

“今天小爷也是倒了血霉，遇上这么个刺儿头，药没弄到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白冰也窝着一肚子火，擤掉鼻血，愤愤然一拳砸向地板。

“等着挨骂去咯……这个林大夫真是活见鬼，好巧不巧开这么贵的药，”白冰自言自语道。

任务没完成，还平白无故挨了顿揍，白冰有点沮丧，自己为啥就和那素不相识的鸡窝头动起手来呢，明明是他先挑事，呸！白冰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鼻血早就止住了，脸上和身上还有些疼，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林药师不怀好意的笑容，白冰更火大了。

漫无目的地乱逛，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街口，看到街口的公告板前围着一大群人，似乎有什么事发生。祝融人喜欢看热闹的天性发作，强烈的好奇心稍稍冲淡了之前的沮丧情绪，白冰打算上前一探究竟。

“让一让，不好意思啊，谢谢……”白冰挤过密集的人群走到公告板前，身上的伤口隐约疼痛。

公告板最上面赫然贴着一张红字写成的悬赏榜单。

“悬赏令：本镇炼金公会材料库存不足，亟需铁鬃野猪皮毛若干……”白冰一字一字读着榜单，“铁鬃野猪啊，可不是好惹的主。跑起来跟台小坦克似的，一被冲到小命就玩完了，给多少钱我都不去…”

旧人类的物品和技术部分以传说的形式流传了下来，虽然白冰不知道什么是坦克，但是按传说的讲法似乎是很厉害的东西，祝融的军队中似乎也是有来自旧人类的坦克的，但没人会用，被当做圣物供起来。当然这些东西，白冰也不知道究竟。

白冰一边吐槽一边往下读：“报酬：西泠草二株，可兑换等价现金，量大从优……等等！”又看到了这个倒霉的词，白冰又想起了还没处理妥当的那档子破事，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命犯西泠草。

“都怪那泼猴，看来这个险是非冒不可了……”旁边冒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的声音大声抱怨道。白冰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同时旁边的人也认出了他。

“卧槽，居然是你！”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世界真是太小了，白冰一脸无奈。

“你又想捣乱吗！”鸡窝头有点不耐烦。

“不，大兄弟你先冷静，打架的事先放到一边。你看下悬赏的内容。”白冰觉得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正色说道，“悬赏是二株西泠草，如果任务成功平分的话，我们都可以拿到1株，而且看你装扮似乎是佣兵，应该知道铁鬃野猪这等凶残的怪物不是你单打独斗能够摆平的，所以……”

“讲。”鸡窝头略一思忖，似乎来了兴趣，催促白冰。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组队接下悬赏，任务的成功率会高很多。这样你我都能拿到药，双赢局面，岂不美哉？”白冰一看红发青年似乎对此很有兴趣，暗想有戏，连忙解释。

“我凭什么和你组队？”鸡窝头一脸蔑视地打量着白冰，“凭你这猴子，能有什么法子制得了那个畜生？”

“你可别小看人啊，刚刚你也没站到多少便宜吧，”白冰压住怒火，“我好歹也是铁匠出生，刀剑，火铳一类的器械使起来不比你差，一起进山我还怕你拖我后腿呢！”

“事出突然，这次姑且信你一回，要是敢耍滑头，我……”鸡窝头比了个割脖子的手势，吓得白冰一哆嗦。

“别这样哥们，整天打打杀杀多无聊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我白冰是什么人，白铁匠的儿子，怎么会搞出杀人越货的事儿。”白冰又开始碎碎念了，“对了，哥们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赫菲。”鸡窝头说话依旧简练，“回去做好准备后来这里碰头。”说罢扭头就走，也不多纠缠。

“铁鬃野猪啊，总得做点准备才好……”白冰自言自语道，不管怎么讲，药是有着落了。

之前还在拳脚相向，事到如今这一对冤家居然要组队，总让人感觉哪里不太靠谱。

PS:没什么人看的感觉，还是写的太平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