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面包车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它不像城市里那些小轿车一样没油了会亮灯提示，只能用这种方法提醒车上的人：妹妹我低血糖犯了。
“靠，导航上说加油站还有五公里，撑得住不？”
“尽力而为吧。”杨天明关掉暖气和收音机。
“特么的，这就是所谓的尽力而为么？要不你下个车，这样更省油。”
小面包车的怨念比秦墨更大，滑行了一小段后，罢工不干了。
“我擦，这可咋办？”
杨天明眯着眼望向秦墨：“还能咋办。”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关东大汉玩起了推车。
“五公里啊，我一个工科生，走都走不了这么远，这得推到哪一年去。”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走啊，哎，根本就不该来，跟马子在冰天雪地里玩钻木取火不好吗？”
“要不...咱们丢下车干回老本行？”
杨天明犹豫了一下后摇头道：“装乞丐么？我觉得还是不要了，森哥让我们去开烧烤摊，总是有深意的。”
“靠，烤串的能搞多深？”
“嘿，你想想各个狗血神剧里，地下组织传递信息不都是通过小吃贩吗？看下线来了，卖个包子给他，包子里就夹着下一步作战计划的小纸条。”
秦墨一愣。
靠，这二货歪门邪道实在是层出不穷的，而且怎么听怎么合理。
认了，推吧。
推着推着，秦墨突然听到身后也有咕噜滚动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大叔大哥，要油不？”
转过头，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推着个大油桶站在身后，跟城市里的浓妆艳抹相比，衣着朴素的她有另一种吸引力。
轻轻一闻就知道油桶里装的什么，小面包车似乎也闻到了，居然突突了两下。
秦墨和杨天明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猫腻’两个字。
堵车的时候沿途卖水卖方便面卖充电线的倒是一大把，可现在没堵车啊，再说了，沿途卖汽油算是什么业务？
“小妹妹，你卖啥不好干嘛卖汽油啊？要是不小心进去个火苗怎么办？”
小姑娘很机灵，一眼就看出秦墨和杨天明的本质。
二逼。
“你们两个肯定是只看网页不看论坛吧，自**宣布仓北解禁后，全世界的人都在往那挤，现在仓北200公里内的交通已经全瘫痪了，大车小车全挤在路上，而且没一个加油站有油剩下的，我这桶油还是从家里推出来的。”
靠，又被新闻首页骗了。
“那咋办？”
小姑娘耸了耸肩：“咋办？加满油继续往前开啊，越迟前面的车越多，回头好机会都被别人抢走了。”
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不摆明了要被宰吗？
杨天明知道轮到自己上场了，赶紧正了正衣领。
“咳咳，这油怎么卖，先说明，我砍价技能点满了的。”
“就按照市场价十五倍吧，不要的话我立刻往前推，有的是生意。”
“靠，你抢钱啊？至少把零头去掉吧。”
“那就四千好了。”
“成交...”
“啥？”
秦墨惊呆了，“你这叫砍价技能点满？坑蒙拐骗啥都懂咋就不懂砍价呢？砍价不是从脚踝开始砍，最高不过腰么？你哪国来的啊？要不要秦叔叔...不对，要不要史叔叔送你回迪拜？”
“不用。”杨天明朝秦墨猛使眼色，又转向小姑娘道：“小妹妹，你从哪来的？”
这下轮到小姑娘警觉起来了，这也难怪，谁叫杨天明现在长着一副怪蜀黍的脸呢。
“就从附近来啊，信不信只要我现在喊上一嗓子，立刻有十七八个亲戚拿着锄头窜出来，把你的脸打成星条旗。”
杨天明居然越听越开心：“信信信，我信，那你接下来去哪？”
“还用问吗，当然是继续往前了，我爸爸这桶油少说要卖一万五呢，正好给我做本钱。”
“什么本钱？”
“去仓北闯荡的本钱啊，想我林素大好年华，怎么能在村子里虚度过去，我爸爸也支持我出去闯闯。”
杨天明挑了挑眉毛，一副齐活了的表情。
“林素妹子，你这么推着个大油桶多累啊，这样好了，再给我们打个八折，我们搭上你和这桶油一起走怎么样？”
秦墨总算懂了，赶紧把杨天明拉到一边。
“靠，合了半天你是要拉上一个彻头彻尾的本地人来减少咱俩的嫌疑啊，可要是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连累这位小妹子。”
“我就知道你心肠软，放心吧，只要安全进城了我们就跟她分道扬镳，这总可以吧。”
“一言为定。”
“童叟无欺。”
两人转过身来，都摆出一副二哈脸。
“我大姐夫说的没错，出来混有个照应总好，你看你自己长得眉清目秀的，不配上咱俩这类凶神恶煞的，路上肯定会遇上麻烦的。”
林素似乎有些心动，但眼中的警觉有增无减。
“你们去仓北干嘛？”
“烤串啊！”
两人异口同声，杨天明为了证明自己的一世清白，还打开面包车露出里面的烧烤架子，“你看这烧烤叉，这烧烤架，还有这桌子椅子酱油孜然，拉出来就能开张。”
林素眼睛绕着车厢咕噜了一圈，皱眉道：“听起来不错，不过你的车厢已经塞满了，别说油桶了，连我都装不下吧。”
“这好办，你会开车吗？”
于是，喂饱了的小面包车继续朝着仓北突突而去，背上多了个汽油桶，和一个发誓要把秦墨掰弯了的络腮胡大叔。
“哇，真的四千到手了。”林素一边开车一边不断刷新余额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当然，咱们都是讲信用的人，对了，我叫史大宝，车顶那个喊爹骂娘的叫刘产，是我大姐夫，我们两都是从关东出来闯的。”
“亲戚档啊，听起来不错。”
林素很热乎地把手搭在秦墨肩上，看来她真正警惕的是杨天明。
嗯，直觉真准。
果然，不远处出现车流的轮廓，传说中的大堵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