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安德烈埋在诺夫哥罗德城内的暗棋几乎被清理一空。

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之后，接下来，便是确认教堂方面的意见了。教堂到底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荣誉之神【梭罗】的判决什么时候能下来？为了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赛斯必须恭恭敬敬地去城外的大教堂跑一趟。

不过许言并没有与赛斯同去。忙碌了一整夜之后，他需要好好睡一觉。所以和赛斯一同去大教堂的，除了那些侍卫之外就只有普洛夫将军。

到了下午，饱饱地睡了一觉的许言才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地洗漱完毕。

他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又打开了监控摄像的显示屏。他将自己睡觉期间拍下的视频快进播放一遍，确认了这段时间内城里没发生什么显而易见的大事。

然后许言披上了罩衣，便往外面走去。

在侧殿门口，他遇到了刚刚回来的赛斯，于是问道：“怎么样，红衣主教现在是什么态度？”

赛斯很是气愤地摇了摇头：“他们打算袖手旁观！真是见鬼了，安德烈的阴谋都已经被我们摆到所有人眼前了，无可否认的证据也拿出来了，可是那个主教却说‘荣誉之神的判决还未下达，诺夫哥罗德的公爵之位空悬，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可是惩罚邪恶的篡位者难道不正是神国下属的义务吗？见鬼！”

许言摆了摆手：“别被情绪冲昏了头脑，要冷静。你必须明白，那些神职者也有自己的考量。”

“或许是吧。那个大主教给我们说，他已经通过精灵信使将信息发送给荣誉之神了，可是我们也没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还暗示了，在我们和安德烈分出个胜负之前，神国可能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做！”

许言耸了耸肩：“果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按照原计划，立刻开始备战吧。安德烈现在大概已经跑回到莫斯科城里去了。要不了太久，他肯定就会从莫斯科公爵那里再拉出来一批兵力来进攻我们。”

赛斯捏紧了拳头，一脸不甘：“如果我能找别的高层神职者，比如说找到别的地区的红衣大主教，把安德烈的这事捅上去的话……”

“别想了，安心备战吧。神国方面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干涉，只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给予承认。”

“可如果是红衣主教捣鬼，我们只要绕过这个红衣主教……”

许言叹了口气，打断道：“赛斯，如果你觉得越是身居高位就一定越是道德高尚，那我真的只能呵呵了。”

“可是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人，而是神啊！”赛斯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嚷嚷起来。

许言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赛斯冷静点，不要那么大声。

赛斯闭上了嘴巴，但胸口还在不断起伏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气炸了的样子。

然后许言说道：“作为神，首先要考虑的肯定不是正义——你别瞪我，听我把话说完。诸神首先考虑的必然是神国的荣光、神国的威严，这是胜过一切的。”

“可是，主持正义和神国的威严并不冲突啊……”

“这可不一定。比如说，我们都知道安德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莫斯科公爵也绝不会就此放手。所以如果给予我们支持，让你成为诺夫哥罗德公爵并且站稳脚跟的话，就会有一道深深的沟堑横亘在诺夫哥罗德和莫斯科之间，双方以后也随时可能再次开战。但如果让安德烈灭掉我们，成为了诺夫哥罗德公爵，那么这个矛盾就不存在了。诺夫哥罗德将成为莫斯科的忠实盟友，甚至在实际上成为莫斯科的附庸也有可能。”

赛斯颌首想了想，又问道：“可是这样对神国有什么好处呢？”

“一般而言，神国希望看到凡间的势力都处于分散的状态，不希望看到有强权诞生。但你要考虑到，我们所处的地方是文明世界的边缘。乌拉尔山脉以东的大片土地都是蛮荒之地，几乎感受不到神国的荣光。所以神国需要一个比较强大的力量去开疆拓土。当神国的传教士在乌拉尔山脉以东扎下根来之后，再将这股势力分裂肢解都没问题。但在目前的时期，关键就是要有一个世俗强权去为神国扩展领土。”

许言只是简单地提点了一下，而有些具体的情报就没必要透露给赛斯了——比如，当初从被他杀死的所罗门军官的身上，搜出来的那张地图。那地图就标明了乌拉尔山脉以东有不少土地，都已经被所罗门占领了。

想了一会，赛斯又问了个问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宫廷侍卫人数少且不可靠，城卫军也损伤近半……”

许言提醒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计划吗？赶走了安德烈以后，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是筹款啊。打仗这种事，可是最耗费钱粮的了。”

赛斯恍然地点了点头，但又忽然垂下头去，懊丧道：“如果我们昨天不放安德烈跑出去，在路上把他干掉就好了……”

许言一摊手：“且不说我们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在一群侍卫之中取走安德烈的性命——就算安德烈死了，莫斯科方面一样会来进攻我们的。别忘了，莫斯科公爵对诺夫哥罗德可是垂涎已久。况且，如果安德烈死了，那么莫斯科公爵就更有理由起兵来攻了。”

————

当天晚上，许言又独自找到了瓦拉克的藏身处。

虽然赛斯和普洛夫已经初步稳住了城里的局势，但许言依然颇为小心谨慎。他在一路上多次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然后才进入那个藏身处。

在那小房间里，许言在瓦拉克面前坐下，说道：“我的任务已经成功一半了。”

“距离成功越近，才越危险。”女孩靠着椅子，懒洋洋地望着他。

“我知道赛斯的处境有多危险。所以现在，到了问你们申请援助的时候了。”

“援助？你想要什么援助？”

“钱，足以支撑一场战争的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