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末,诺夫哥罗德城迎来了安德烈·留里克的继位仪式。
这一天,全城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聚集起来了,只不过贵族们聚集在宫廷之内,而平民们在宫墙外面等着为新公爵欢呼——虽然没几个人真的见过新公爵,更没人知道新公爵上台之后自己的生活会不会有实质性改善,但在一潭死水的生活中能见证一些历史性的变化就足以令人心潮澎湃了。
更何况,前几天的火灾与骚乱,也需要一个借口安抚一下。新公爵的继位,便是个绝佳的借口。
不只是凡人们,就连天使都出现了。那完美无缺的身影漂浮在留里克宫的上空,更昭示了这场继位仪式的庄重与神圣。
为了这场仪式,安德烈甚至不惜从自己的钱箱里掏出重金,在最短时间内将受损严重的留里克宫修了一遍——至少,是把宫殿的外表和正殿修整得焕然一新。不过在这过程中会累死多少工匠,那就不在新公爵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在留里克宫的正殿里,红衣大主教一手捧着冠冕、一手握着权杖,站在安德烈的面前。
而一身金色长袍的安德烈,则半跪在大主教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世界上的所有贵族,在继位之时都需要教士的见证。最高贵的公爵们,更是需要红衣大主教的加冕与授权,并且朝着大主教半跪、宣誓。这一过程,就是继位仪式中的核心。
红衣大主教高声道:“今天,我们为了这一伟大的时刻齐聚一堂。诸神在上,为我们赐予了这个高贵的灵魂,他将统领诺夫哥罗德的土地和人民,为诸神镇守一方。那么,在加冕与授权之前,让我最后一次确认,有没有任何的异议?”
安德烈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在场的贵族们。诺夫哥罗德地区所有的贵族都在这里了。子爵阶层以上在正殿里面,男爵与骑士们在正殿外面,但唯独没有普洛夫。
按理说,身为前任公爵的弟弟、安德烈的叔叔,以及城卫军的统帅,普洛夫当然是有资格在内殿前排列席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安德烈的继位仪式并没有邀请普洛夫。
毕竟,虽然普洛夫妥协了,但那并不算是投降,安德烈至今也没能缴了城卫军的械。普洛夫的军权尚在,安德烈对他也就不可能放下戒心。所以安德烈不仅没邀请普洛夫参礼,甚至暗中给自己的私军下了命令——如果继位仪式当天普洛夫有任何异动,无论如何也要拦住他。
在缺了普洛夫的情况下,还有哪些贵族会反对安德烈呢?
安德烈扫视了一圈,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虽然几天之前,这些人支持的还是他的大哥彼得,但现在也不得不向他臣服……
但就在这时,正殿的墙壁轰然坍塌!
从那碎石与尘土飞扬的缺口中出现的,正是普洛夫·留里克。
这位气势雄壮的中年统帅只带了几个亲卫,通过莫名崩塌的墙壁缺口,大步走了进来,同时大喝道:“我有异议!”
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红衣大主教看向普洛夫,缓了好一会才问道:“将军阁下,你有什么异议?”
“安德烈杀害父亲和兄长而篡位,可谓是罪大恶极!诸神在上,诺夫哥罗德公爵之位绝不可能由这样一个无耻之徒继承!”普洛夫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诛心。
安德烈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赛斯,气得浑身发抖。
偌大的正殿里,一时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倒是正殿外面,那些正在等候着的男爵和骑士们听到了里面的异动,却又没看到突然出现的搅局者,因为摸不着头脑而渐渐产生了些许骚动。
安德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最信任的魔法师,却见魔法师回了一个茫然的表情——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这个魔法师一直监视着普洛夫,不该让他从军营里溜出来的才对。
但在心思急转间,安德烈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他立刻辩解道:“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造成那场劫难的罪魁祸首是所罗门。我居住的别墅也不例外,同样遭遇了他们的袭击。”
普洛夫却直斥道:“那都是你自己安排自己表演出来的一场戏!看看现在,究竟是谁从这一场劫难中获益了?”
“那天晚上我只差一点点就随父亲和兄长而去了,我能够获益,是因为诸神的眷顾!”安德烈手指着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叫道,“对了,那晚过去之后没有人发现苏菲娅的下落——说不定这就是她的阴谋!如果留里克家族的所有男人都在火灾中死亡,那就轮到她受益了!”
“你果然不会顾忌人伦亲情,可惜……”普洛夫冷笑一声,招了招手。
一个亲卫兵,护着苏菲娅走了进来。
在如此重大的场合,面对着那么多人的目光,苏菲娅显然极其不适应。但她并没有将这份不适表现出来,因为如果她显出一点点软弱瑟缩的样子,就会被安德烈攻为虚心。她知道不能那样,所以尽管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尽管牙关紧咬,她却始终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冷硬神态,将微微颤抖的双手藏在了斗篷之下——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副对杀父凶手充满仇恨的正常表现。
安德烈此时仍然没有放弃。其实应该说,他现在放弃才是真傻。普洛夫和苏菲娅毕竟口说无凭,他当然可以把脏水泼回到敌人身上。
但此时,最意料不到的打击出现在了安德烈的身后。
一直默不作声的赛斯突然站了出来,大声道:“我可以见证,那天晚上就是安德烈的阴谋!在火灾开始以前,是安德烈手下的魔法师突然找到我,要接我出宫,然后逼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支持他!”
安德烈猛然转头看向了弟弟。那眼神,就像是千万枚毒针,让赛斯不禁后退了两步。
但紧接着,赛斯看向了墙壁的缺口处。他看到,在自己的妹妹身边扮作亲卫的,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许言。
于是赛斯咽了口唾沫,往前迈出两大步,避开了安德烈的目光,转向了红衣大主教和诸位贵族,继续说道:“而且在我的手里,还有更具决定性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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